窄门(2)

父亲陆之遥是一位沉默少语的退役军人，母亲因为承受不住无望生活选择出奔，家里还有个年迈奶奶，以及年长陆生几岁的姐姐陆英。
红星村连着两任村长家里出了三个疯子，以至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红星村被叫做疯子村。村里人邪传两任村长在任期贪赃枉法，通通遭了报应，议论者也拿不出什么确凿证据，大抵是些鸡毛零碎之事。局外人惯用结果推导原因，红星村接连出了三个疯子，所以大家料定这两家干了丧良心之事。农耕思维体系里讲究一一对应，凡事都究个因，哪怕逻辑悖乱也无妨。干坏事必遭报应，遭了报应必是干了坏事，这个逻辑简单高效且不费脑力。前两任村长家成绝户后，大家更加笃信这个一一对应的果因推论。　
陆之遥父亲是红星村第三任村长，后又改了称谓唤作队长，权利范围仍旧在那团抹布大地方。陆之遥在父亲荫护下当上了兵，全家人刚腾起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没多久，陆之遥所在部队被派往边境，尔后陆之遥就被送回了家，原本就沉默少语，这之后愈发缄默，当然有人推论陆之遥是被炮声吓破了胆，由于当事人三缄其口，该假设也就只停留在推论阶段。

乡下父母通常把子女婚姻当成人生头等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八个字看似教条，实为枷锁。父母不但要肩负起传宗接代，同时也对子孙传承负直接责任。传统思想惯拷问人性道德，不加入其中便会被拷问得体无完肤，极简地说“唾沫都会淹死人”堵住哟哟之口方法一便是融入其中。
当介绍人见过陆之遥后面露愠色，陆之遥母亲言词极尽讨好但收效甚微，陆之遥父亲则把介绍人拽到墙角一隅塞了一笔钱，陪上些好话，再许对方家一大笔彩礼，总算促成了这段婚事。
队长家喜事办得很是热闹，最开心的当属村里那帮孩子，唯独踮着脚坐在床弦上的陆生母亲，隐约揣着心事。
村里单身汉赵喜常跑到别人家吃闲饭，尤其热衷于喜宴。村里人都不愿跟赵喜坐一桌，一来，他吃相很不好看，像个饿死鬼投胎。二来，酒品极差，喝了酒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最可恨是来来回回就那几件他从旁听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