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4)

“没有。”
“通过什么方式转账。”
“给的现金。”
“什么时候给的？”
“没什么印象。像他这种是不是诈骗？警察真应该给他抓起来。”
“给钱的时候有人在场吗？”
“没有。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她起身向外面走过去。
下班的时候我会路过工厂，路过工厂的时候我会和鱼贩打起来。我会被打倒，他会站起来走回杀鱼的桌子后面。我会骂他一句，悻悻地走开。鱼在盆里游着，按照一个亘古不变的轨迹，像一块石头。我想。
今天是周六。
她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根烟：“小弟你觉得我的案子胜率有多大？”
可能很大，可能很小。
“具体要看证据。”
她翻着手里证据的纸张：“我的这些证据完备吗？”
有人在场的时候我的脑子根本没法工作，刚才翻看了几分钟，全是在看纸上的颜色。
我站起来去把百叶窗合上，外面只停着一辆车，应该是她的，雪还在下。她实在不应该今天来。
“完备。但是立上案之后也得需要调取一些证据，这些由我们代理。我先就现有的证据写一份起诉状。”
“好。”她站起来朝外走去，“我的案子就交给你去办了。”我才发现她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皮夹克。

在她开门的时候，我听见她的身体发出声音：“我将在夜色降临时蒙恩。”
我感到一阵惊恐：“你说什么？”
“尔时，佛告地藏菩萨：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时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她转过身，又说。
“操你妈的，你说什么？”我站起来，感觉视线里有亮斑在疯狂地跳动。我按住桌子，腿不自觉地发抖。桌面有蛇皮的恶心触感。
她耻高气昂地看着我朝她走过去，眼睛里又是恐惧又是惊讶，一只手打开门，身子想要出去，夹克却莫名其妙地不知道哪里挂在了门把手上。天啊，多么幽默。她的脸看起来和我的手一般大。我看见她的鼻翼皱起，只有嘴唇在一张一合，但是没有声音，像猪笼草。她应该是在说一些什么，我听不见。我的耳朵里只有血流动的声音。触感冰冷如水银。
“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入暂出，又复遭网。”我又听到。她的嘴唇变紫了，但是身体还在说话。
在停下来之前，我不知道我听到了多少。现在她在地上，一言不发了。但死亡是一种没法回绝的叫喊。我得回去了，今天是周六。我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是一个实习律师。我的日常工作是写文书，整理材料，替人开车。我的手在发抖，她躺在地上，皮夹克还挂在门把手上。我讨厌在法定休息日工作。她给一个小白脸买了很多东西，在小白脸离开她的时候获得背叛的感觉，谈论这些东西会让她的脖子和脸涨成一个颜色。她带来的证据不完备，但是立案够用了。案子立上之后，应该再调取一些别的证据。她通过电话咨询，从她的假日里开车到我的假日里，只是为了嘲笑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