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3)

为什么他要杀了对他偏爱的母亲呢。我想不通。
3
时间未到，天空呈灰白色，路灯还没有灭。雪自昨晚飘到现在没停。我拉上窗帘，客厅灯亮着。我的哥哥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他的面前还是放着一碗泡着水的面条。灯管嗡嗡地响，他对着面一动不动，好像在盯着反射的灯管的倒影。
“你新买的鞋？”他问，语气生硬。
我没有胃口，于是径直去桌子旁边拿公文包和围巾。在我居住的地方每待一秒，我都有淹没在自来水里的濒死感觉。这种地方只适合我的哥哥生存，他肥大的身躯在时间概念虚无的果冻般的房间里像只水母一样行动自如。
“我见过那个女的，”他在我背后突然迸出来这句话，“我和你说了，我昨天出去了，我昨天看见你了。”
我转过去，他的眼睛里全是挑衅的意味。
“你昨天没出去，你一直在家里没动过，妈妈死了之后你就没出去了。”
“她不是你妈。”
“你说什么？”我感到冰凉的血从脖子向上涌。
“我说你不能叫她妈妈，明白吗？操你妈的，你看看自己多大了还他妈叫妈妈呢？你什么时候能他妈像个人一样？”
我往前站了一步，看着他唾沫横飞的嘴脸。他为什么非得这样做呢？那个面包车的傻逼司机明知道停在巷子口会挡住别人的路，为什么不能他妈的停在别的地方呢？为什么所有人不能动动他妈的脑子想想，自己用来支撑自己的东西有多脆弱和虚伪，根本扛不住和另外一个人产生关系的冲击呢？

“别说了，”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亢奋地瞪大眼睛，接着说下去：“我很清楚我在触碰什么，你实际也很清楚，不是吗？你比你想象的更软弱一些。在那些你沉睡的夜晚，我的星空……旋转……”他说着啜泣起来，“我根本不想杀她，但是我没有办法再这么冷静地生活下去。”他捂住脸，颤动得连着地板发出有节奏的响声。看着他的样子，很奇怪，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关于卡车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你和我很相像。”
把一个人从他的白日梦里叫醒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恶心程度差不多和在公共厕所里等一个人腾出空位一样。他的样子很想让人揍他一顿，但同时又有在手上同时留下血和油脂的风险。我叹了一口气。
他大概哭完了，说：“给我整条绳子。”
我笑了起来。他和我确实很相像，他妈的。
走向房门的时候，我听见他在背后呜咽：“我梦见她又抱了我。”
我关了门。
4
“那些东西都是我给他买的。”
我放下手里微信聊天记录截图的复印件，她正盯着我。
“电脑、手表，还有鞋，”她数，“车的首付我出了一半。”
“贷款合同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