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十四（直道相思了无益）4(6)

那日，我见他身子摇摇欲坠，大汗淋漓，连呼吸都乱了，不由心生怜惜，原不过是想助他调息吐纳，怕他岔气，可双手搭上去，内力微吐，带他那一点单薄的气息在体内游走，才发现有异——成岭居然天生经脉宽顺，远超常人。一条宽阔的河流要蓄满水，自然要比清浅的小溪多花许多时间。他父母在他启蒙的时候，见他武功进展得慢，即使花了许多精力也难有寸进，便觉得大约孩子天生资质拙劣，不堪教导。再加上他本已有了两个年少有为的兄长，于是对他便不再强求。他父母的短视，差点儿耽误了这孩子。虽然他起步甚晚，令人惋惜，但若有名师指引，将来未必逊色于我。

我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始暗暗观察这孩子。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眼界尚浅，心计不足，往往容易热血上头，不知轻重。可成岭却不然。他看来呆呆的，性子又慢，软弱可欺，心中却很有成数。我在观察他，他其实也在观察我。他大约一早就对我和子舒有了怀疑——鬼谷灭了他的满门，我们夫夫却能赶在最后一刻及时出现救回了他，哪里便又那么巧。
可是他从来没有开口质疑过我们。
他很清楚，贸然的质疑没有任何意义。
以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黄口小儿，就算指着我们的鼻子质问，又于事何补？若我们夫夫真是恶人，他不过白白填进去一条命。更何况，镜湖山庄已然灭门，他孑然一身，两袖清风，我们自他身上再得不到一分好处，自然不可能有所图谋。所以我们出现的时机虽可疑，却也应该不太可能是他的仇人，不然早就一刀了结他永除后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