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无期徒刑〔二〕(2)

“嗯，你做过的事很恶劣，贝拉。”
“但清除我一生的记忆？”
珈乐舔舔油亮的手指，伸手要拿餐巾纸擦手，“想象一下你的处境，被判终生监禁。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里，你会像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睡在难受的小床上，穿着不合身的囚衣，拿着远低于最低工资的收入，偶尔还可能被其他犯人拿来泄欲。相反，你现在却在这里，和你的家人在一起。很酷对吧？你得承认这一点。记忆清除并不是简单的惩罚。记忆清除是为了彻彻底底阻止人们犯罪，而且记忆清除在防止罪犯成为惯犯方面也颇有成效。将他们变成白纸一张，重罪犯们通常会比以前更加平和，更加快乐，心中不再背负压力，不再误入歧途，当然他们也不会对政府、执法部门怀恨在心。”珈乐瞥了一眼，然后转身面向马路，“你想听的话，我还能举几个例子出来。
“所以我应该心怀感激？”
贝拉并没有打算那么用力地说话。
“你知道你这样的记忆清除要花多少钱吗？”珈乐说，眼睛睁的大大的，“要一大笔钱。即使是无关紧要的记忆清除，这里的大多数人都需要为此制定一个存钱计划。比如说，你在派对上干了一件尴尬的事，你无意间听到有人拿这些事说一些刻薄话，听起来十分难受，于是你就想把这些记忆抹去了。还有一些严重创伤事件的幸存者，如果保险不足以支付清除费用，他们通常要在事情发生后的几年里不停存钱。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退伍军人通常也会用记忆清除治疗，不过这些费用和你的情况一样，都由纳税人负担。”珈乐用胳膊肘撑着靠在汽车引擎盖上，斜视着太阳。“不管怎样，对纳税人来说这是个更划算的选项。抹去你的记忆可能花费不菲，但仍然远不及你在监狱里半个世纪的食宿费。代价过高，效果不佳。”

贝拉对着车道皱着眉。
“你现在感觉怎样，贝拉？”
“十分懊恼。”
“细说懊恼。”
“我都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清除了记忆。”
珈乐笑了笑。“对以前的自己了解越少，你成功过渡到新生活的机会就越大。”她愉快的语气下有一丝不确定，“对于你的情况，我尤其建议你，不要向人询问你被捕的细节。”珈乐说着拉开了车门，只留下贝拉迷离地驻在马路边。
贝拉每次送孩子们去训练，都尽量不去想都是自己被捕的一切是否会成为当时的新闻。她注意到其他家长在孩子训练时都会留下，因此偶尔也会留下来，看着嘉然训练间歇摆弄清点画笔，或者向晚一遍又一遍弹着总是弹错的曲子。贝拉喜欢她的孩子们。她不介意当她们的家长，但她也想成为她们的朋友，让孩子们信任她，喜欢她。这种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有时看着孩子们训练，出于一种渴望，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在窗框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和狗交朋友很简单：牛乃嗅她、舔她，仅此而已。对狗而言，她还是以前的她。不过，孩子们有些疏远。她不知道如何修复她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