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丽娜·弗洛雷斯：塔尔卡瓦诺(13)

日子一天天过去，父亲依然在囤积废木头。自从妈妈和姐妹们离开之后，家里就一团糟，唯一的好处是氯水的味道终于消失了。堆积起来的另一样东西是用钢笔画出招聘广告的旧报纸：“安保公司需雇佣保安……”“混凝土工厂招聘工人……”“原材料冲孔及包装流水线工作……”大部分工作都在外地，在圣地亚哥或再往北。妈妈之前买了这些报纸，把广告画出来，再连同早餐一起留在餐桌上给爸爸。她总跟他说在其他地方日子能过下去，说人人都在离开塔尔卡瓦诺。我还以为爸爸早就把报纸全扔了，因为他曾冲着妈妈喊他永远不会离开家。然而现在所有报纸都摆了出来，仿佛是他最后一线生机，尽管是无奈大于希望。
与日俱增的垃圾是那些天我对他唯一的了解。我和他都不在家，但我也算是见过他一次。当时我正和加拉斯科兄弟们在广场上修炼，他突然出现了，开始翻弄垃圾堆。他的衣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胡子也有好些天没刮了。加拉斯科兄弟没注意到他，我也没走过去。我想他没看见我，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失魂落魄。他从垃圾箱里翻出了几块板和一个瓶子，装进袋子里，目光盯着地面走开了。我注视着他佝偻着背垂头丧气地沿街而上，直到他在一个路口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于是我想起幼时，清晨他离家去上班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看着他消失在家门前的那个路口。那时候我还不满六岁，但五点闹钟一响，我就和他一块儿起床，陪他吃早饭；其他人都还在熟睡。吃完早饭，他从桌边站起身，我也模仿他的动作，并把他的军大衣和手提包递给他，跟着他一直到门口。这时候他会轻轻拍拍我的脑袋作为告别，然后离开。

我留在门口凝视着他在晨雾中渐行渐远，即便他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也依然站在那里。我不想他走。有时候，过了几分钟，我会看到他急匆匆甚至略带焦躁地赶回来，用他粗糙的双手有力但不失温柔地握起我的手，带我一起去上班。
至于电影中忍者令人瞠目结舌的惊险动作和搏斗技术，我们在争论数次（尤其是跟卡米罗）之后决定，不花费太多时间进行练习。倒不是因为这些特别难学，而是因为根本派不上用场，毕竟据潘丘说那里根本没有守卫。
三周后，我们达到了一定的熟练程度，当然肯定无法与真正的忍者相提并论。很可能在任何一位先生看来我们的修炼都是贫乏的歪门邪道。但我确信我们的内心相当接近忍者精神，其基础在于实用性，在于关注能救命的东西。
“计叔无庸，之觉就是衣切。”①潘丘在房间里训练腻了的时候说。
①译者注：实为“技术无用，直觉就是一切”。原文使用谐音的西班牙语单词表示模仿外国人说话。
“衣切皆为午器。”①卡米罗边说边踢了一下腿。
①译者注：实为“一切皆为武器”。原文使用谐音的西班牙语单词表示模仿外国人说话。
这是初见良昭①的原话。他是一位传奇的忍者宗师，我们后来又找到了关于他的一点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