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开的胃(4)

于是我的大胃王生涯才刚开始，就转瞬即逝，大胃王协会取消了我的参赛资格，终身禁赛。
不知怎的，这事一出，市内的大胃王比赛反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医生后来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是我出了名，好多拥有一个正常胃的人也想来医院做手术，改造成我这样随意吃喝的大胃王。
我不做大胃王了，但我发觉自己习惯了暴饮暴食的日子。人工胃消化得很快，这样一刻不停地工作，它居然也毫无怨言，久而久之，我的用餐时间从三餐变成了五餐制，早餐、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每餐的间隙中，我身边也总有零食，我无时无刻地咀嚼，某一天觉得咀嚼太麻烦，于是只要咽的下去的东西，我都一口吞下。我对人工胃的信任日益强烈，它在我心目中变得无所不能，它可以消化一切，心里没有负担，想吃的也就越多。偶尔，看见同事碗里的食物，一股强烈的本能会驱使我夺过来，哪怕不属于我的，我也想进食。
我终于做出了这样的事。同组的朋友打好饭，端到我面前，我盯着食物上喷香的汤汁，诱人的色泽，没忍住，夹起他盆里的红烧狮子头，一口塞下，大吃大嚼。
朋友露出诧异的神情，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没生气，嬉笑打闹般地也去夹我盆里的红烧肉，我一巴掌拍开他的筷子。朋友愣了愣，表情不愉快，但没发作。我大快朵颐，很快吃完了自己的份额，可还是好饿，我看见朋友碗里有剩菜，二话不说，倒进自己的碗里，狼吞虎咽地继续吃起来。

“神经病。”朋友丢下这句话，一个人离开。
公司的人事部了解到此事，把我叫到办公室。我从左侧的玻璃窗看到朋友经过，我们对上了视线，他像是什么也没看见，径直走开。
“你还好吗？”人事部同事问道。
“我？还好。”我颔首回应。
“有人跟我们说你的状态不对，你一天要吃别人五倍量的食物，从早到晚，在工位上也一直吃东西。”
“我没有影响工作效率。”
“这我们知道，你的工作总能按时完成。”人事部在措辞，她想了想，“问题出在，你似乎跟常人间的协调性变差了。”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抢别人碗里的食物？”
“饿，”我补充道，“我很饿。”
“我们都知道你有一颗旋钮，可以随意调节自己的消化能力，为什么你不往消化慢的方向调节？或者只要调到正常档，这样你就不用一直吃东西了。”
我沉默许久，答应了她。
“我试试。”
我没把旋钮调到中央，而是直接调到最低档，这意味着我一天甚至只要进食一顿饭。
我缺乏能量，也就缺乏精力，但我少了进食时间，排泄也少了许多，我平白多出了大半空闲。花费更多时间后，虽然效率低了，工作却总能完成。一来一回，像是什么也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