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聚合(3)

“你跟着一块儿去吗？”
“晚上送灯再一起吧。”老太太哭丧着脸，末了，委屈地解释道：“我怕我晚上睡不好觉，你爷总在我脑袋里打转。”
“没事儿，我自己去就行，你放心吧。”
约莫过半个钟头，楼下响起车喇叭声，二爷开车来接。临行前，老太太又嘱咐道：“多送点吧，一年也不去几次。”张羽想着老太太的话，在殡葬店挑好两大捆黄纸，一大袋金元宝，又向天地银行兑换几万亿大钞，足足花一百多块钱，心道是够了，拎回车里。二爷看后座放得满满当当，惊讶地问：“买这么多干嘛？”
张羽解释道：“一年也来不了几回，我奶让多送点。”
“真孝顺。”
二爷说着，把车点着，顺着出城国道直奔安息堂。白茫茫的雪天开车实属无聊，二爷东问西问，从学业问到爱情，同张羽侃半天，快到地方，才想回到正事儿上，说道：“现在不让在堂里烧纸，提倡环保，改让家属送花。”
“这大东北大冷天去哪儿找花啊？没送到就冻成冰嘎儿了。那怎么办啊？”
“没说不让在堂外面烧，你进去把灵牌拿出来，咱俩在外面找个雪堆挖个坑，凑活送了吧。”二爷说着，熄火打开车门，把后座的东西往车外搬。

张羽也紧跟着下车，才露头，闻到四周飘散着烧纸钱的味道，心说真是找对地方了。二爷回过头问：“你还记得地方不？”
“那能忘吗？”
张羽登上台阶，进大门，默念左手第二个房间，倒数第二排第三层，从外往里数到第三个小隔间，透过玻璃看到去年摆的烟酒都未挪动过，悬着的心放下来，打开小门。老张从灵牌放照片的小框里微笑地看着孙子，又长大了一岁，疲惫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张羽双手请出灵牌，小心翼翼捧在怀里去找二爷。二爷找好地界挖好雪坑，等了半天终于等来爷孙俩，指着雪坑外一个鼓起的小雪包，说：“把你爷爷放这儿吧。”张羽就把灵牌插在那儿，借着弯腰的工夫，解开黄纸和钱上缠着的绳子，从黄纸里抽出一张，递给二爷。
二爷掏出打火机来，“嗒”一声，一个小火苗窜出来，眨眼便熄灭。“风太大。”说着，二爷背过身，手护着打火机，又尝试点火。张羽从旁边的枯树丛里撅下一长条树枝，这是待会儿送钱时的家伙事儿。阵仗摆好半天，火也没打着，二爷急得冒汗，吩咐道：“你也来挡着点风。”
“好。”张羽答应着，围到二爷跟前，看二爷着急的样子，笑着催到：“快点吧二爷，别再把我爷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