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原(5)
老赵鬼使神差般悄悄靠了过去,听他们是要怎么规划建设自己的故乡,得到的却都是些不懂的话语。
“这村子,有多少年了?”领导随口问。
“快百年了吧,这么好的土,至少建国初就有了。”
“一百三十来年咯。”
“哦哦,一百三十来年。唉?老同志,您是?”
忍不住插嘴的老赵被人们齐刷刷注视着,他当即面露窘色,支支吾吾道:“我是隔这的村民,住了六十一年了。”
“啊呀,老同志您好。”
领导上前就跟他握手,问:“您怎么还没搬走哇,我听说村里人不都同意离开吗?”
老赵憋红着脸说:“是要搬走,今天就走。这不舍不得想多呆几日。”
领导理解地点起头:“也是,这么些年啦。还是要感谢你们为发展做的贡献哇。”
“贡献,哪有什么贡献......也是应该的,大家都开心不是,哎呀我这嘴笨的,话都不会说了。”
“哈哈哈。”领导轻轻拍着老赵布满褶皱与老茧的手,身旁的人也附和着大笑。
领导顿了顿,说:“不如这样吧,您带我们在村子里转转看看,也当是让我们记下这个村庄,在日后不辜负老同志您这样在此居住一辈子,又不得不搬离的人们的支持。”
老赵听罢激动得手掌颤抖,哆嗦着嘴唇又有力的点头。
“好。”
村庄,他无法割舍的,烙印在他心底的故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都化作尘埃的人情世故。
当老赵领头走在前面去尽力回忆过往,想给外人道诉他所知的过去时他才发现,这里所承载着的不单单是他的记忆,还有他已故父母的,亲戚们的老友们的共同记忆。
“我是,那三年差不多结束时从娘胎里生出来的。”
他看着自己老旧的院子徐徐开口。
“当时还不知道结束了,还很苦,就在村口,我爹我娘抱着我夺来夺去,养不起啊,自己都没得吃的,奶都没,好在最后拦下来了,我才没被送出去。”
“就这小广场,白天宣传,上级的指示都被张贴在那墙壁上,一层又一层,我就跟其它孩子在这耍,有时候家里人搬着板凳都坐这开会,学歌,扫盲,都是在这的,晚上还放电影,偶尔节日开开联欢会,全都在这,之后斗人的地也是这。”
“那后面的那个建筑是什么?看起来挺老旧的。”领导问。
老赵垫起脚尖顺着看,笑道:“那是个原先就有的小礼堂,听说没建国前村里的事都由长老聚在里面商量,谁嫁出去谁嫁进来,哪家和哪家有矛盾都在这,小时候锁着门,说影响不好,70年的时候要给拆掉,没拆成,把里面的好多家伙什都砸了烧了,又改成仓库放农具和乱七八糟的道具,之后8几年村长想着修一修,之后开会都在里面开,村子广播站也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