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原
老赵在蹲着抽完第五根烟以后,他所盼望的影子终于摇摇晃晃着出现在了村头,那是辆迎着小雪的摩托车,一个墨绿色的点,行驶在划开白茫茫大地的黑色蜿蜒道路上,然后跌跌撞撞的停在老赵身边。
电压锅样的头盔连着宽大的雨衣把车子笼罩,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从雨衣下钻出掀开镜片,一对眼睛,连同眼睛旁发褐的皱亮皮肤与眼角纹便露了出来。
老赵缓缓起身,他佝偻矮小的身躯像西瓜虫般从蜷缩展开,干瘪如橘皮的脸因朝着风雪而挤在一起,面颊却仍是红润着,身体却仍是硬朗着。
他迫不及待的问向男人:“怎么说的。”
男人打了个酒嗝,证实了他车子的摇晃并非是源于路滑,回应道:“不行啊赵大爷,不行啦,咋说都不中,喝了几瓶都不中,还是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走?真就啥也不留下嘎?连个老头子都留不下?”
老赵的脸顿时失了血色,跟雪一般白,他背过身,呆呆的望向那沿着主路向两侧展开的村庄,一栋栋砖瓦墙建筑,风在村内自由的窜梭,发出空旷的哨音,甚至有了回声,是动物失了皮肉只剩骨头般的凄凉,是无了灵魂的空虚,仅剩一扇扇漆黑的窗户反射雪的苍白,村庄便与大地融为一体,成了延展的黑色道路上的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