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日落与地层之下(2)

那段时间是黑暗的，藤原妹红感觉自己像在燃烧，要照亮这一片混沌的黑暗，她从脚下碰倒的砖红色的茶壶和洒出的水渍挨过，摄取的食物就是燃料，呼吸进去的是空气，吐出来的像是柴油废气的味道。不知不觉，每天睡到早上就自觉掉下床来，再在地板上翻滚几圈，然后她就能感觉到左脸发热，这是又一天太阳升起给她的信号。
渐渐地，藤原妹红恢复了一些。她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并没有改变许多。等到太阳即将升起来，她又去山上。空气里漂着酒一样的香味，还有些甜，她知道这就是将要成熟的高粱的香气。山上的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只是比她印象中更大、更圆、更亮、更热，她从来没见过。所以在她再次正视太阳之后下山，眼前总出现了两轮阴影，就像烙铁戳在心脏上留下的灰色烟雾中黑色的印记。
藤原妹红在纸上留下黑色的笔迹，宛如她往日点起火来将一堆废纸化作黑色的灰烬。这是她职分之所在。宇宙之初是一个像卵黄一样的东西，后来这个东西炸了，把光亮散布到整个空旷的宇宙里，太阳是它的一小块。作为世界的起源，太阳以它最豪放、最炽热的姿态放出光热来。地面上生长着随着大气的环流摇曳的火焰，万物便从这样的烈焰中生长出来，从而形成了所谓的天海、山石、草木、虫鱼以至整片大地，好像在奏着演化的颂歌。而后，山脉渐渐抬升，地面渐渐下沉，风化后经流水搬运又固结成岩，形成了一层又一层地下的纹路。这片大地的曾经，是参天古柏和低矮灌木层层叠叠茂密地存在而生长的地方，这是生命伊始新生之时，经过绝氧的深埋，煤层也在这里地下不知道多深处形成。今人若站在这片土地上，未曾料到地底下一层一层的脉络，正是一个时代，一个属于古代文明的时代的象征。

这文明也许覆盖着高盐度海水，太阳正从西方缓缓落下，只留下天火的余晖；也许它环绕着崇山峻岭，整个地球像个荒唐的刺猬；也许已经孕育出生命了，植物在地上长着，动物就从海里跑到陆地上。在太阳慷慨而伟大的奉献下，万物生机如画，以至于到处都是生命叠加在无机环境之上。如果你轻叩脚下的这片土地，一定能听到地质年代念念不忘的回响，那是纵波撞击到古登堡界面而反射回来的另一束纵波。
从两千米的高空坠入十几由甸的深渊里，洞穴在此处形成。从六千六百万年前的年代到延伸向远方的未来，地力将生命刻在岩石里。洞穴的周围环绕着生物的化石，它们被包裹在松脂里成了琥珀。阴暗的地穴里不舍昼夜地吹刮着冷风，这是五亿年前古早生物做风洞试验的地方。从天上的两千千米处到地下的六千千米处，自然和生命的活动，绝大多都来自太阳辐射放出的能量。它们渡过漫长的一点五亿千米和短暂的八分钟，降落在大地上，从而标志着一天的新生。
藤原妹红有时感觉自己就是一轮太阳，用自己的笔法，将无尽的象征着力量的光辉洒满大地，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她向大地证明太阳的存在，给予大地的人民以排比句段为形式的诫告。但她远不如太阳庞大，于是她恍惚间又觉得自己是涅槃的浴火凤凰，振翅飞翔掠过最接近太阳的地方。直到水壶的鸣声将她拉回现实，她觉得是神鸟来现实里接她了，于是走进厨房，烟雾缭绕的，原来壶中的水都烧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