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雨酒客(2)

“啪嗒。”
声音来源是柜台的左侧，一滴水从天花板的破洞中漏下，落到了酒馆老板刚擦好的啤酒杯里。老板闭起眼睛仔细聆听，低低的沙沙声早已悄悄潜伏在背景音中，尽管确实是难得的稀奇事，在除夕这个本该有鞭炮和烟花声的夜晚，这片干燥的大地确实下雨了。
酒馆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然后悄无声息地合上。没有撑伞的女孩无视了门口的标牌，步履轻捷地径直来到吧台前，顺理成章般地在高脚凳上坐下。上半身趴在木制的吧台前，本应埋在手臂间的脑袋忽地抬起，清澈的目光在年轻老板的身上移来移去。老板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女孩的出现似的，继续用热毛巾擦着手中的啤酒杯。
“你好～”
“本店已经打烊了，老板也是要过节放假的。”
“一个人过除夕也能说是过节？”女孩很不服气地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揪住老板没注意的时刻扣在了他头上。
“那你说叫什么？”老板也不生气，任凭头顶的帽子歪歪斜斜。
女孩在老板以守为攻的语言艺术面前败下阵来。她歪过头去看窗外渐渐加大的雨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调转了话题重新开口。
“你看起来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老板的目光仍然专心致志地停留在手中的酒杯上。
“感觉变老了很多。”女孩十分认真地评论道。
老板把擦好的酒杯重重地敲在桌面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你指的是肉体的苍老还是灵魂的苍老？”
“我看不见你的灵魂，所以是肉体——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只是觉得我的灵魂也很苍老，”老板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我的肉体也很苍老的话，那我和个老头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没说你变成老头子了，只是相比以前那种认真起来会很有干劲的样子，你现在整个人都充斥着随随便便的感觉，”女孩评价道，“也就擦酒杯的时候还比较认真。”
“我对本职工作一向是很敬业的，无论是酒馆老板还是夜城观察员。”
“既然这么敬业，给我一杯酒也没关系吧？”
老板无奈地耸耸肩，拿过酒杯在身边的啤酒机上接了半杯啤酒。女孩则很配合地从桌上直起身子，让他把装满酒液和泡沫的玻璃杯放在面前。她低下头去啜了一口，看似装得满满的杯子立刻浅去了四分之一，泡沫在她唇边糊成一个可爱的圈。
“你没想过回魔法协会吗？”
“我和魔法协会的人做了个对赌协议：如果他们能把你从我的脑袋里删掉，我就回去做他们的‘断裁者’，如果他们做不到，那就得放我自由。至少现在看来是我赢了，所以他们也没派人来砸我的场子——何况现在管着他们的还是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