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021】故乡之梦——过年好

姥姥的手指头明晃晃的，沾着一层金粉，纸扎的金元宝齐整圆润，在大编织袋里堆得冒尖。院子里摆着几条三角腿的长条凳，上面交叠着搭满了红纸黑字的“对子”——对联，一旁的方桌上，“春”字和“福”字随意地累成摞。姥爷放下毛笔，小瓷碟里晕了一层残墨。
满院的墨香终也盖不住厨房小门里飘出的油香，玉蛾从锅里捞出最后一笊篱酥肉，放到调色盘似的竹扁里码好，那里盛着片好的卤猪心、卤猪肝、猪头肉，挂着生熟糊的炸鱼块鼓成了小馒头，刚出锅的酥肉还泛着油光。可盈踮起脚尖，扒住灶台边，伸手捏了一块酥肉塞进嘴里，可小嘴一抿，又吐了出来。“呵呵，傻闺女，都没放盐，有啥吃的。”门外几个小孩，头几天就耐不住性子了，人手一根线香，揣了一兜小炮，“嗞——啪！”年跑了，年也快到了。
小孩子在厨房碍事，玉蛾就喊双丰来领可盈出去。双丰理了理姥爷裁对联剩的红纸，又给了可盈找了把小剪刀。可盈接过后咯咯直笑，跑到院子里，搬了小板凳坐在姥爷身边，用爸爸给的红纸剪窗花，边晃着小腿，边哼着歌。厨房里，玉蛾也哼着歌，“面条稠，饺子稀，客来了，要杀鸡……”
玉蛾站在油锅前，抓起一团泛青的绿豆糊，左手一汆，右手一勾，圆滚滚的绿豆丸子便滑进锅里，“呲啦啦”，瞬间染上一层金黄。妈妈哼的歌声，锅里滋的油泡声，像一根麻绳的两股，拧到一起伸进可盈心神里，把什么飘忽的东西拴住了。提溜上来瞧瞧，哦，是“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