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021】故乡之梦——过年好(5)

这时，舅妈进来了，“姐，该走了。”舅妈有摸摸可盈的头，欠着身子问道：“可盈，咱们跟姥爷去上坟好不好？”
“好！”可盈一扭头就跟着舅妈走了。
其他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双丰和舅舅各㧟了一个竹筐，上面盖了一块蓝布。踩着一地的红炮纸，走到东墙角一拐，再顺着小胡同走到头便到了村子后头，再沿着村后土路往东走上半里地就到姥爷家的地了，而坟就在地里。
可盈拉着舅妈的手走在路上，两旁是成排的白杨树，再往外是大片大片的麦田。路两边黑魆魆的，烟气和雾气混在一起，连头顶的月牙都看不清楚。可盈望着四周有些害怕，一想到地里有坟就更害怕了，紧紧握住舅妈的手。
可小孩子嘛，越害怕就越兴奋，越不敢看就越想看，所以每年上坟，可盈害怕也都要跟着去。离太阳出来还有段时间，别看地里麦苗才长到脚踝，露气可大着呢，走一趟是要湿半截裤子的。双丰把竹筐递给玉蛾，把可盈抱起来，然后跟在姥姥姥爷后面趟了进去。
可盈搂着爸爸的脖子，大气都不敢出。过一会儿，姥爷突然转头说了句：“到了。”众人便都停下来，舅舅和舅妈把竹筐放下，姥姥和姥爷从竹筐里拿出金元宝、黄纸、苹果、梨、柿饼等贡品，还有一盒三响的开门炮，最后，姥姥掏出两个编织袋铺在了地上。贡品摆好，金元宝和黄纸点着，姥姥、姥爷还有舅舅便跪在编织袋上开始磕头。姥姥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什么，他们身后的四人默默地望着火光，望着那起伏的背影，一动不动。

可盈不知道坟里埋的是谁，也不懂为啥那些好好的苹果啊，梨啊，每次上完坟就丢在这里，明明姥姥的佛堂里的贡品在烧过香后就能随意拿来吃了。或许较之神佛，人们祭拜先祖更为虔诚。
最后，舅舅把三响开门炮摆到坟前。“嘭！嘭！嘭！”三颗璀璨的烟花冲上云霄，次第绽开，把每个人的眸子映得斑斓，把空旷的麦田瞬间照！
烟花转瞬即逝，一切归于平静，归于阴暗，可盈却依然笑得灿烂。每次上坟，这都是她最喜欢的时刻，直到许多年后，她还是认为这时候的烟花是最漂亮的。
回去的路上可盈就不怕了，她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吃饺子要不要吃带汤的？能不能吃到硬币？今天跟着姥姥出去拜年回去那几家，能收到多少压岁钱，会不会有哪家的果子特别好吃；等明天还能去“大坟”和龙王庙烧香；“破五”之后赶庙会能买糖人、面人和泥咕咕——正月初五之后商贩们才开始做生意；哦呦，差点忘了，表姐今年不回来，电话里说好的烧香的时候得替她磕几个头……
过年，高兴的事一想就多，但总归是高兴，有何不可？但是，眼前的事还是得一件一件精细着来。就比如饺子，平时的饺子，剂子擀成圆面片，当心放上馅子一捏就出来了，但过年的饺子，皮一定要用方的。饺子皮塞上馅，先包成四四方方鼓鼓囊囊的小包，邻着两个角一捏，就是白白胖胖的小元宝，一来图个喜庆图个彩头，二来饺子上带个小洞，小孩子好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