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之三·圣人(5)

当年一力止战的圣人说出这样颓丧的话，年轻人不由得大失所望，“好吧，我不打扰老祖了。”
屋中再无外人，温至束重返记忆之中，努力唤起当年止战的热情，却没能成功，在他内心深处仍然存有某种强大的欲望，但是都与战争无关。
听到脚步声，温至束停止无用的努力，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你来了。”
赵墨安比五年前显老许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着五十岁的老相，眼圈发黑，额头生出细小的皱纹，腰背微驮，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全无当年的傲气与狂妄。
“圣人找我有事？”赵墨安问道，连声音都没了从前的锐气。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温至束站起身，在赵墨安的搀扶下，在屋子里慢慢走动，算是锻炼，两圈之后他说：“我在想，破而后立、毁而再建，是不是能让空中楼阁再上一层？”
“嗯。”赵墨安专心搀扶老圣人，没有接话。
“我在想，人生一世，无非也是座空中楼阁，匆匆数十载，楼阁刚露雏形，便要坍塌，谁也不能让自己的楼阁一直存在、一直上升。可是人类这座更大的空中楼阁，却没有因此而坍塌，反而越来越高，即便毁掉半截，也能再建起来，比从前更高。”

“嗯，是这样，圣人可曾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或许……单个的凡人足够弱小，整个人类才能足够强大。”
“嗯？”
“足够弱小，才不得不彼此配合，由此方能产生整体的强大，弱小者前仆后继，支撑起来更宏大的空中楼阁，但这座楼阁总是摇摇欲坠，从来没有稳定的时候。”
“这样的楼阁能支撑多久呢？”
“我也只是弱小的一个凡人，哪能看得那么远？”
赵墨安松开圣人，退后一步，“如果能有长生之人时时引导，整座空中楼阁或许能够稳当些。”
“若得长生，自家的楼阁便能层层升高，从此已非凡人，哪怕只是延长些寿命，也会超脱凡世——凡人若是不够弱小，人类还会强大？自家楼阁拔地而起，人类的楼阁还能维持下去？”
“普通人不配拥有长生，非得是圣人才行。”
“哈哈，你会后悔的。”温至束回到椅子上坐下，“我也会后悔。”
“还没实现的事情，谈何后悔？”
“有些事情只是一想，也足以令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