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之一·怪人(2)

接下来，老赵会用左手食指与中指夹住一张金符，悬停在杯子上方，耐心等候，嘴里喃喃道：“酒有气，需等它平稳缓和，符有魂，不可任意鞭策，要与它沟通、商量，让它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好了。”
三寸长、一寸宽的金符——一张淡黄色的硬纸，上面画着云一样的符箓——轻轻飘落在酒面上，微微陷落，不惊起一丝涟漪，就这样停留一会，整张符忽然消失，化为稍深一些的金色，缓缓扩散，向杯底沉降。
老赵全神贯注于杯中液体的变化，目光炯炯，全不似六十几岁的老人，仿佛即将迎来一个激动人心的重大时刻……
一只手伸来，夺走酒杯，另一只手几乎同时伸来，将“怪人”推到一边。
两只手的同一个主人立目怒视，“你谁啊？干嘛动我的酒？”
老赵并未显出难堪，很冷静地说：“这杯酒还需要沉淀一会，现在不该动它……”
对面的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仔细品味一会，骂了一句脏话，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好好的金酒，被你一搅和，味道淡了许多，怎么算？快快赔来。”

瘦掌柜走来，指着老赵，劝说恼怒的酒客：“你看看他的样子，能赔得起吗？别跟他一般计较……”
“这么贵的酒，我转个身的工夫，就被他弄成这样，酒馆也不看着点？”
“是我一时没照顾到，怪我。”
“就不该放他进来。”
“老街坊……其实老赵真会调酒，客官不妨试一试……”
“呸，我用一个老叫化子给我配酒？他连一张金符都买不起，喝过真正的金符酒吗？”
老赵既然是怪人，对这样的言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笑了，“喝过，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对符箓得心存敬畏，它是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不止能够调和酒味，还能移山填海……”
客人既恼怒又困惑，犹豫再三，决定不跟怪人一般计较，端着酒杯，拿起酒壶，转身向窗口的桌子走去。
要不说老赵是怪人呢，跟在客人身后，仍在唠叨：“上能移山填海，下能调酒增味，虽是两种符箓，内里却无不同，有符器，有符体，有符用，器、体已定，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唯有‘符用’，符用之道，最重一个专字，稍一分心，符力必减，好比刚才那杯酒，看你的用法、喝法，想必从来没尝过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