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Ⅳ(8)

“你看，这就叫名花有主了！”
他瞧着怀里红着眼睛却笑容满面的李静，以为是女人们又经历了一场幸福的离别。
新郎敲了敲卧室的门，丈母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说自己哭花了妆容，让他自己领着新娘子先走，自己等会就到——李明以为是当地风俗，便陪妻子点了根香，对着门拜了拜。小姨子附耳给他讲了很多秘密，两个人都看着李静怪笑起来——但无论李明如何苦苦相劝，小姨子都不愿意出席姐姐的婚礼，执意去医院等姥姥。
于是乎，李明扶着裹着羽绒服的妻子走出家门，没有礼炮，没有彩纸，只有风雪为他们送行欢呼。李明先行一步，坐上了车子；等着他到了现场之后，李静也不得不离开了。
“姐，就是办个婚礼，不至于。”
李静关了车窗，车子启动后缓缓向前开区；但她依然情难自已地扒在后座，往阿妹原先站着的地方看去。
冬日黯淡的傍晚亮起了街灯，猛烈的风缓缓停息，被裹挟的雪花终于能任由自己缓缓地飘落。一片迷蒙之中，李家的女人们搀扶着彼此，就站在阿妹的身后——她们在李静的视野中越来越远，直到这剪影彻底瓦解。在视线模糊的最后一瞬，她看着阿妹一直站在原地，朝自己的姐姐使劲地挥手，然后又夸张地抹了抹脸——那是提醒她不要哭，要不妆又要白画了。

干枯的李静摔在座椅上，身上最后一点水汽冒了个白烟，散了；她黑色的瞳孔落不下雨，再一听，枯枝败叶正在她的躯体里生根发芽。
虽然李静并不知道，这红白相间的墙壁和五彩琉璃的高顶，是如何在这格格不入的环境中被建造出来的；但自大山上下来的第一眼，这栋巨大的建筑物便傲然地矗立在她的脑海——即使是在见多识广的十年后，它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依旧没有改变。
那一天，正午的暖阳如同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屋顶的铜像之上熠熠生辉。
那些因为被指尖戳破太阳而倾泻而出的光线，骤然在五彩斑斓的琉璃瓦上尽情的奔涌交汇，呼朋引伴地沿着古旧的红白石瓦层层落下，形成湍急的光幕坠入大理石的地面；所有恢弘的光芒如潮涌，席卷了如巉石林立的雪堆和高低错落的台阶——最后，一切的美，划归为一圈迎接她步入新生活的浪花，抚摸了一下她和妹妹的红色布鞋，便恋恋不舍地弥散开。
“姥姥，好漂亮的房子啊！”
她注视着那一穹顶的湖光潋滟，不由得迷了魂。
“是啊，镇上的大饭店几百前就有了。小静这么喜欢，等姥姥攒够了钱，就带你和你妹进去吃大餐，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