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Ⅱ(3)

许久，最后一点声响消失，关了灯，一切都归于李静最渴望的黑暗与平静。
窗外还是隐约泛着红色的夜，小区路灯也把未停歇的雪渲染出了闪烁的银灰色。李静靠着幼年锻炼出来的良好夜视，借着一楼窗外的明亮灯火简单地收拾一下屋子，换好了衣物。
出来洗漱的时候，平日客厅里老旧台灯发出的乳白色柔光，猛地绕了一下李静的眼。
李静知道以她们母女俩的能力，真要遭了贼肯定是打不过的；但耐不住她偏向虎山行的性子，壮胆子走进瞧了瞧。
走进了，才发现之前那个矮小的身影是戴着老花镜的李妈。她肩上着绕着卷尺，嘴上叼着细线，正利落地缝缝补补。昏暗的灯光往她手上一晃，受害者竟然是自己价值不菲的婚纱。
或许是白日的那一跪过于震撼了一些，老李头那句诘问还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李静估算了一下价格，尚且处于能压得住火气的范围，便恍若无人地走到卫生间去洗漱了。
看着一杯热情腾腾的苦茶摆在茶几之上，李妈瞥了一眼，依旧专心致志地用皮尺量着婚纱的各种维度，并在一旁的小本子上记录下来。

“你还会裁衣服呢？”
“你娘几十年前就是靠这个手艺养自己的，后来活儿干得娴熟了，还能养一养你。”
“我寻思还养了不少幺鸡呗，”李静自己手上也端了一杯这种山里的野茶，抿了一口，不好喝，但是苦得很提神，“可惜养不熟，你缺牌的时候也飞不到你手边，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别人急红了眼，逼得我和老太太搬了那么多趟。”
“能让你这只小幺鸡飞出去就算是我的本事咯，”小老太太也从茶几上端起缸子抿了一口，“嗯，还行。以后给公婆和老公泡茶的时候，记得这个温度就行。”
“我长得大全靠老太太和我自己，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了，”李静审视着佝偻着腰的瘦小背影，瞧着她身上就披了一件羊毛马甲，“山里暖气烧得也不热，大晚上就穿这么点儿，不冷么？”
李妈也没回答，等着李静拿了个小外套给披上，这才幽幽地说：“这不是睡不着么。横竖想起来之前见你的婚纱，不合规矩，赶紧起来给你改一下；真要等到婚礼前弄，就只能靠现场用手撕了。”
“不过就是个走过场，那些刚定的白黑花簇瞧着跟花圈一样，这婚纱合不合规矩又能咋样，”李静本想说一下这东西的价格，横竖看了看眼前面目全非的白裙，又把这话咽回了肚子，“要我说你就随便改改吧，婚礼怎么样我们之前都办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