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白蛇 • 缘定 第十一章 诺言(4)

等会儿，阿宣方才提到一个“又”字。难道他已认可了他自己的前生？
这比他记忆觉醒还不容易。
白蛇心神激荡，眶角忽而波光潋滟，但她处在百感交集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为什么要变成妖？”
她也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很蠢，而且有点迟。但她依然渴望得到一个不是报恩的答案。
孰料，阿宣的话简单而出人意料：“不知道。”
小白一愣，难以置信：“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
“我曾经以为，你只在乎那缕魂魄的前世，结果我错了。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你我，结果我又错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变成妖怪的决心为何那么坚定。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在重复某段人生。可是我记得，无论在梦里还是现实，我都放不下你。只要有这个理由，再变一次妖怪，又何妨呢？”
他突然感觉到身下的身躯因心绪起伏而颤抖不已。明显他的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撼。
“所以，你不再是因为报恩才来这里，对吗？”
“除了恩，我还欠你一样东西——不过你要耐心点，我可能得用一辈子，慢慢来付这笔账。”
两人心有灵犀地微微启颜。显然小白也很清楚，他所指的欠究竟是什么。

“你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了吗？”
“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阿宣决意不再去为这种问题伤脑筋，笑得云淡风轻，“如今我只在乎那个约定。”
“什么约定？”
“我们朝夕相伴，做一对逍遥妖怪……让你等了这么久，该轮到我兑现诺言了。”
小白再也锁不住燃情，顷刻间泪如梨花。这就是她熟悉的阿宣，他果真还记得。
记得，真好。
有人快看不下去了。白蛇凭虚御风中，阿宣忽然耳廓微动，一阵遥远而又出奇清晰的慵懒嗓音直抵他内心，娇媚得骨头发酥：“许大夫别顾着调情，那东西还没死透呢，认真点好不好？”
是坊主的声音？！她正用千里传音的法术跟他俩通话？！
真正令人心惊的是她提醒的内容。阿宣和小白不约而同俯瞰本已恢复平静的湖泊，正好瞧见黑蛇把紫金钵拱出水面、旋即一口将其吞噬的异象。
“这金钵早就和我融为一体，少了你的精气，它也照样有用。”刑山潜回水底，粗沉的恐怖声音活似要带人下地狱的厉鬼在念动恶毒的咒语，“我要你们，连同这整个钱塘，统统去见坟墓！”
话音一落，西湖中央突然刮起劲风，掀起数丈之高的浪涌。随着风力不断加强，浪涌亦在急剧上升，转眼再度是水势滔天。一旦洪峰席卷上岸，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