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白蛇 • 缘定 第八章 决绝(6)

小白神魂震颤。那天她和小青的对话原本只是担忧，但直到刚刚，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然而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那你救了我，并非是因为你记得，而是你在报恩，你不想对我有所亏欠？”她眼眶再度泛起热雾，但这次水雾充满苦涩和悲戚。
“我确实对你动过心。可这来自前世的情，对今生的我太过沉重。我只能选择报恩了。”
刚刚被驱离体内的冻彻骨髓的伤痛仿佛在一瞬间卷土重来，几乎完全将小白冰封，连同灵魂。阿宣这番话比那蚀心彻骨的怪毒更令她痛苦万分。
与之而来的是永劫不复的绝望。
房门突然开了。这回进屋的不光是姐姐姐夫，还有伤未痊愈、正朝他横眉竖目的小青。
姐夫脸色也很难看，上前就一通数落：“你胡说些什么呀？我终于明白了，白姑娘为何对你一往情深。你个呆子！放着几世修来的缘分不要，你装哪颗蒜哪？！”
姐姐也良言相劝：“阿宣，你不用在乎我们。白姑娘这个媳妇，我们替爹娘要了，只要你点头就行。”
小白眨去眼角闪烁的泪光，忽然和衣起身下床。阿宣见状也从床沿站起来。
四目相对，她忽而将头顶的珠钗又拔下，递到他跟前：“如果你想报恩的话，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这珠钗对我已经没用了。你卖了它，开间大点的药铺……”
“姐姐？！”“白姑娘？！”旁边的三人闻言惊呼。
小白充耳不闻，语重心长接着说道：“就叫保安堂吧。你答应我，尽可能帮助那些穷苦的病人。做完这件事，我们就两清了。”
阿宣仿佛变成一尊雕塑，良久，他稍稍动唇：“我不能收你的珠钗。”
“如果你想报恩，这就是我要的。”小白同样斩钉截铁，“为了遭受疫疾的百姓，你也必须收下。”
阿宣盯着她，终于，抬起重似千斤还在微颤的胳膊，从她手里握过珠钗。
“小青，我们走。”
捡拾起破碎却不愿得到怜悯的心，她故作坚强，慢慢转过身去。可是她知道，这一走，她将没有再同他相见的理由。她苦苦咽回的泪，化为滔天巨浪，在内心深处翻江倒海，推着她一样重似千斤的脚步，缓缓走向门口。
姐姐……小青早已一把揽起她那无比冰冷的玉手，隔着肌肤，都能领悟到她那深不见底的哀恸和心寒。小青感觉自己的神魂也快要被冻结如雪了。
不行，在被寒意淹没前，她必须用仅剩的怒火，不吐不快：“等一等！”
她松手，回头转身：“我原以为你坦然大度，连人妖之别都放得下，但是我错了。你的骨子里，充满酸腐和自命不凡！你心系苍生，却怀疑姐姐对你的爱，你包容病人，却接纳不了你的前世！你的灵魂是割裂的！你的确不是阿宣！除了继承那缕魂魄，你什么都不是他。你根本，就不配姐姐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