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白蛇 • 缘定 第四章 梦境(4)

视线从村庄移走，他脚下的画面心意相通地切换为巍峨的群峰。骤然，他发现山间的瀑布一侧，同样有两个身影在御风高飞。唯独不同的是，那两人共同打着一把纸伞。伞盖遮蔽了他们小半个前身，完全辨识不出其身份。
饶是如此，他依然可以从对方的穿着打扮猜到那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蓝短布衣，背上扛着一杆捕蛇叉子；女的则衣袂纯白，飘逸似仙。
鬼使神差地，他联想起小白。
突如其来的渴望令他想追上去验证自己的猜测。眼看愈来愈近，地势再度发生了变化。瀑布触手可及的水花水雾倏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原野花海，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那两道人影依旧前飞。阿宣咬着牙全力追逐，可距离纸伞仅有数步之遥时，命运却好像故意同他开起了玩笑，再也不肯让他接近二人。
非但如此，一股强劲的寒风忽地迎面刮向他，几乎冻彻骨髓。他飞翔的力量顿时消失无踪，整个人重重摔向地面。
不幸中的万幸，尽管浑身差点被跌散了架，他却侥幸不死。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惊诧地发现万里碧空不知何时已被乌云笼罩。晦暗的天象恍如一座压顶的泰山，将方圆几里的大地收入囊中。
比遮天蔽日的阴云更恐怖的是接下来的异变。地面的边缘猛然竖起一道环状的、半透明的蓝色结界。结界的障壁上流淌着古怪的符咒字样和星象光辉，看上去是一个道家阵法。但诡异的是，这法阵唯独缺乏道法自然的浩天正气，反而充满肃杀狠绝的魔煞阴风。

结界仍在向天空中的某个至高点扩展，直至变成穹庐，又像一个半球形的巨碗倒扣下来，将广袤的山谷平原封闭其间。紧接着那个顶点出现了一个黑洞，浩大无俦的吸力随即诞生，开始吞噬阵内的一切生气。不多时，花叶凋敝，百草枯蔫，仿佛世界末日。
寒风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有加大加强的趋势。阿宣开始被冻彻心扉的温度冷得瑟瑟发抖，想逃出生天，却走投无路。
刚刚还山清水秀的花花世界瞬息已是面目全非。到底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他惊疑间，地面竟钻出一根冰锥，险些刺中他蹒跚的腿脚。
他堪堪避过，发觉冰锥居然不止一条，而且从草地接二连三地破土而出。连七零八落的大小碎石都被劲风吹得拔地飞起，在半空乱舞乱砸，使他更加步履维艰。
等等，那两个人呢。
他四下张望，忽而听见一阵夹带哭音、几不成调的歌声。循声远眺，只见一位白衫褴褛的少女仆倒在冰天雪地的冷风下，背向着他。她悲戚啜泣，却还坚持唱着歌谣。
服饰细节可以证明，她就是刚刚御伞飞行天地之间逍遥游的女主角。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还紧紧拉住一个人。严格地说，那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具被冻成冰雕的遗体。冰封的遗体保持盘膝而坐的姿势，双臂朝前屈伸，仿佛临死前仍在圈搂、保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