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酒神(7)

小镇紧急开办方舟计划，要将一部分人送入方舟，挺过灾难。
小镇人全部围聚于广场，台上的村长面露难色，结巴诉说出潜艇无法承受所有人数的事实。
台下暴乱，人面狰狞。他们大骂不公平，欲起义造反。霎时，玻璃砸碎的声音穿透吵闹，一位男子举手大声说：“我自愿留下来，但我的孩子得活下去。”人们不作声，面面相觑着，又站出几个母亲、父亲，接着是一群人。镇长低下头，沉默着划定人数。
离别前一晚，蓝山镇举办狂欢晚会，搬出所有美酒，不醉不归，每个人都是狄俄尼索斯。它由习俗开始生长，生出藤蔓，先是变作一种娱乐，如今变成一纸铁律。
天刚擦黑，岸上放着风车的尸体。学生们坐在上面放烟花，火星落到海面上，跳了一圈踢踏舞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蛰负最后一次面对面看海，殊不知海也是最后一次看苏蛰负。还记得苏蛰负第一次对着海面发愣时，心想的是自己的脸庞多皎洁，如果大海会说话，应是吐出相似的字眼。
“我们能逃过劫难吗？”孩子们不如以往活泼了，几个女生哭起来。苏蛰负躲在火后面，偷偷抹眼泪，他有几分不甘，更多是对未知的恐惧。“老天，求你别哭了。”三两好友围上来，人越来越多，洋葱似的，层层将苏蛰负围了起来。苏蛰负手抹眼泪，越抹越辣。

临行日，蓝山镇所有人聚集在厅堂，苏蛰负排最后一个。母亲还抽着烟，“臭小子，照顾好自己。”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并将烟递给苏蛰负，“要不要抽一口？”苏蛰负接过烟，吸了一口，没过肺。再吸一口，还是没能过肺。
他掐断烟头，将它装进口袋。母亲的背影逐渐远去。
地面簸箕，台阶倾侧。地面隆隆作响，白浪掀天，海啸将至。
苏蛰负钻进潜艇，对着窗户不停哈气，想要过滤掉嘴里的烟味。烟与雾临摹出海浪的轮廓。才清晨。
“我的儿子押沙龙。”舱门还没关严，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亦或是从脑海深处传来。“押沙龙，我真愿意替你赴命。”头一次，苏蛰负将大海的低语听清。
走出去。一直以来，他拼命将自己的手掌往三个字大小的脚印里嵌，殊不知父亲的遗产是刻入眼睛里的。
他冲出舱艇，疯跑着，与海浪比速度。大地卷曲滚浪潮，房屋长翘指天空，蓝山镇如轮子一般，颠倒天地。
“大家快到风车里去！”苏蛰负大吼。
一声“哗啦”巨响将天与地折叠起来，世界如万花筒般诡异转动，天地错位，闪电劈下，击中酒做的大海，海迅速爆炸、燃烧起来，形成新的云与雾，他们由上天到入地，望日出变日落。

风车、风车，依旧在疯转，笔直又不阿，决不可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