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性的透明人(9)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她作为救命旗帜的窗帘，它的一角，已经开始燃烧。
她扭头望向背后，他们的木床的四只脚有三只已经在燃烧，床上已经是一片火焰。屋里的热气让她几乎睁不开眼，这个时候她意识到了致命的事实：地板，他们一家三口脚下踩的这块地板，也是木质的啊。如果厚实的床脚都开始燃烧，那么用不了多久，卧室的地板也会开始燃烧。她仿佛可以看见，红色跃动的精灵张开血盆大口，从四面八方步步逼近。它们会向她狞笑着，会想要抚摸她、她的丈夫和她的小圆子，会把他们一家三口通通带走，啃食殆尽，连骨头也不吐一根。
她惊慌地转过头，她看见穿着制服的人正在尝试向他们靠近。她知道消防车的云梯大概够不到他们，她得想办法争取一点时间。
她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的丈夫。
就像以前一样。只是这次，她再也没有松开。
她伏在他背上，柔声说：“跟我说说吧，那天之后的事。”
他没有说话。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新闻标题：居民小区突发大火，母亲以身为盾守护家人。
到头来她还是被称为“圆子妈妈”，他觉得有点苦涩。
他不知道很多事，他是在医院里醒来的，他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带。他问医生，他的妻子和女儿呢？小圆子没有事，只是有点擦伤和惊吓，正在爷爷奶奶家呼呼大睡。而他的妻子。。。

静静地躺在医院地下一层，那个所有人都静静躺着，再也不会站起来的地方。
他觉得他仿佛瞬间落入冰冷的海水，带着寒意挤压着他每一寸皮肤。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他那喜欢和他开玩笑，戳他侧腹的妻子，他那努力抗住生活压力，虽然嘴里抱怨但从来都是勇往直前的妻子？她的妻子是那样热爱生活的美好，那样的光芒四射，她的妻子是辛苦的妈妈，能干的贤妻，优秀的员工——她的妻子和那个惨白的地方一点也不相称。
“我想你还是不要去见她最后一面的好。”医生带着礼貌性的同情，透过冰凉的镜片看着他。
他觉得他仿佛应该有眼泪，但是却没有。他干涸的眼睛始终盯着惨白的天花板，直到他不得不出院的那一天。
“你知道，那天之后，当小圆子对我说‘妈妈回来了’，可把我吓了一跳。”她听到他发紧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一句话。
她呵呵笑着，“我怎么会丢下她呢？”她说。“不过我当时脑袋里也迷迷糊糊的，我只是想要留在觉得舒服的地方。”
“你回来的那天夜里，十二点，那个东西就出现了。我从来没看清楚过它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它会说话，会让你知道它存在哪里。它说它挺感兴趣，想做一个实验。它给了我这两座银钟。然后，我也能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