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性的透明人(3)

她觉得她的丈夫已经很久没有碰她了。她记得她们在学校的时光，她是明眸善睐的班花，他是穷追不舍的小胖子，但他们往哪里一站，这个世界上就挑不出来比他们更般配的一对了。她想他肯定是爱她的，婚礼上她静静盯着他的眼睛，他宣言到一半就哽咽了起来。她相信他的眼泪，他也会容忍她的孩子气。他总是纵容她随时掀开他的衣角，“肉肉——”她会一边捏着他的腰间一边喊。但是现在，两个精疲力尽的人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就各自睡着了。最近，他甚至总是盯着她在11点的时候睡着。她想他大概是担心她的身体吧。
她觉得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只在于她的功能而已。身为员工的功能，身为妈妈的功能，身为妻子的功能。
还有一件事她不确定，是她多心还是太累了。
她总是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很热，很烫。浓烟从一切缝隙钻了进来，一切都好像在炽热的空气中扭曲了。或者，它们是真的扭曲了？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她抱着小圆子，“趴低些！”丈夫说：“别吸入那些烟！”但是他却不得不四处奔走。门已经无法打开，即使能打开，恐怕门的背后会是更加无情的火舌。她趴低，按着小圆子的头。小圆子哭叫着，开始咳嗽。。。

然后她醒来了。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照在身边四仰八叉睡着的小宝宝身上。
她困惑自己为什么总做着同样的梦。
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至少对小圆子，她绝对不是透明人。
“妈妈不要走。”小圆子站在门口，两只小胖手握在一起，皱着眉头看着她。“我不喜欢妈妈走。”
小宝宝眼里的悲伤那么纯粹，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她停下穿鞋的动作，用力抱了一下那小小的身体，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妈妈晚上就回来，小圆子在家乖乖的好吗？”
但是她抱住了她的腿。
唉，一个小宝宝的需求相对于世界的需求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可是她必须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只是“圆子妈妈”。虽然同时她也疑惑：为了那个无聊的工作值得吗?
门外，丈夫已经发动了摩托车。
她知道如果退一步，她便真的只是全然的“圆子妈妈”了。
她十分怜惜地亲了一下圆子的脸蛋，狠狠心，将她塞到婆婆的怀里，迅速关门跨上车后座。门后理所当然地炸响了一声：“哇~”他们硬着头皮离开了。
今天她要认真地看看她在工作时间都做了什么，她可不能总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她有小圆子要养活，她可是个顶尖学府出来的职业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