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迅 同 志 在 俄 国(2)
可惜长大了,斯捷潘只得离开家乡,被老地主送到了彼得堡做一名三等文官;而加什卡像普捷科夫一样,成为了一名地地道道的俄罗斯农民。
“等我回来,我还会和你玩。”斯捷潘睁大了蓝眼睛,和加什卡握手。
“保重啊。”加什卡用左手扣紧了握手,用力摇了摇。
很多年过去了。当我听说斯捷潘要从彼得堡回来的时候,我匆匆坐着轿车赶到介岗村,想看看斯捷潘和善良的普捷科夫一家人。当我一进到介岗村的时候,我想象中的叶子油亮的白桦树早已消失不见,道路旁的车前草被车轮和脚印压得奄奄一息,惨白的太阳照射在枯萎的蒲公英上,散发着一股忧伤的苦闷味道。村口涅格拉索夫的房子早已倒塌,他家门口的大鹅卵石也布满了灰尘;伊万·帕夫洛芙娜大娘家院子的围墙也早已倒塌,只能看见她在费力地挑水洗衣服;她老伴德米特里蹲在门口朝我苦笑了一下,吐了一口浓痰,接着吸烟。整个介岗村都笼罩在一股肃杀的气氛之下。
我很焦虑,快步走进普捷科夫的院子,想看看他家的情况。普捷科夫看到我,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您来了?”普捷科夫和我握手。“您好大叔,我来了。”“您这一路挺累的吧,吃些东西吗?”我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地面比较脏,地上有很多煤灰和炉渣,火炉的火并不旺,上面烘着几颗小土豆;左边的床还是一样的阴冷,就像下着冬雨的彼得堡一样;床边的墙上依旧挂着那杆落灰的猎枪;中间墙上的银制圣母像依旧整洁,闪闪发光,看来它的主人为它花了许多功夫。
普捷科夫拿来一个罐子,往里面掰了些面包干,又挖一勺腌猪油,摘些白菜叶,舀些水,放在炉子上,添些柴火,煮成一锅糊糊,又喝干杯子里的水,给我倒了一杯格瓦斯。
“我刚才进村里的时候,感觉村子里变化很大,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咳,沙皇加了很多税,人们交不起,跑啦。村里的样子您也看到啦,这两年还旱,不下雨,麦子没有水,干巴巴的,收成不好,什么世道……”
“村口涅格拉索夫他家怎么样了?”
“他家俩儿子都拉上了战场,听说是什么打‘哲国’。人家就拿机枪打呀,打呀打,死的人比以前多多了。大儿子被炮弹打死了,小儿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