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奥格拉菲(2)

没有回应。盎撒蛮子〔12〕，正宗的：鼻梁、肤色、不爱晨练的嗓子。
他闭上嘴，小心翼翼地撕着自己足弓周围的实用主义死皮。
——这是它唯一的用处了，尚凯轩说。还不如一根回形针！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陶飞宇骄傲得跟提起他的行货〔13〕似的，大声说。你总能叫我对原本无趣的话题有一丝谈下去的意愿，哈！好多种用法！
他伸手去够那件搭在床头的上衣。青色，配上褐色的毛衣。有歌女在吹拉弹唱〔14〕。托尔斯泰。可不是卧在铁轨上的〔15〕。他直起身来，顺着吵闹的宿舍走廊向外望。随后，他一见到元汐，就立马从褥子下面掏出两枚镀镍币〔16〕，叠在手掌中心，祝福了，分开来，丢一枚给他。
——这是我的愿，成全我罢，他煞有介事地说。恁玛，维赫雅〔17〕！
元汐感到烦闷而失落。他手肘撑着桌面，眼神空洞，正像方才进入不应期〔18〕的少男。大官人，另一个结局〔19〕。那枚菊花有些地方闪着金光，落到了离套在他右脚上的房瓦色拖鞋一根中指远的地上，叮当响了几下。不明亮，却别有用意。元汐又发了十三秒钟的呆，突然打了个响指，把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从右肩上侧了过来，凝视着丢菊花的手上方笑得很虚假的脸。

——要知道你本可以不这么做，他阴沉着眉头说。你听见了吗，尚？
——他要到二十二日晚上才回去，尚摆了摆原本遮在眼睑前面的左手，说道。在此之前，恐怕咱们得每刻钟都跟他待在一块儿。
企业家〔20〕论坛，此时此刻，就在这间寝室。他们赚够了钱，可以乱丢东西了。
——据说有人想谈尊严。我来告诉你们吧，可有意思了！要是上了什么专科学校，你就等着排队上去捡吧，捡你的员工证。听着，是那种奶牛脖子上系的吊牌。奶牛脖子上有没有，我可不大清楚，狗脖子上肯定有。区别就在于，你系上吊牌之前还得抄起武器签字，哈哈！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拿起笔可以救人，还不是把自己卖了？要问卖给谁了，不是东家老王西家老张，是“国民”，无阶级之分的那种，“同胞”。
陶飞宇停顿了一下。阴郁的眉头，哎呦！
——没错，同胞，他说下去了。先生们，擦擦眼镜吧。眼镜，岛上的〔21〕，哈！谁来扔呢？早几年进来的，拴的时间久了，倒有资格来扔了。上了什么UHT〔22〕，自然不在现场啦，因为扔的捡的，不都是拴在他和他的牢固的陪伴〔23〕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