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月（Mid Morning Moon）(4)

我当时并没有立即想到这一点，但随后我开始疑心这额外的学费，是否如哈桑老师获得的额外收益一样，让我们在课业之外也有所进步。但不管怎样，有一天下午，我们终于还是来他这里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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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老师为我们授课的房间，位于整栋房子的前面。这间屋子有两个封闭的窗户，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一个在前面，另一个在旁边，两个百叶窗都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满溢在整个屋子里。屋里有四把靠墙的硬椅子，侧窗边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我们到他那里时，他正坐在那间屋子里。整个房间小而简陋，混凝土地板光秃秃的，没有垫子或地毯，它更像一个政府办公室，而不是一个私人的生活空间。他在演唱会上使用的乐器，倚在一个靠墙的支架上。从一个学年转到下一个学年，时常会担心遇到新老师。我曾经很喜欢这种恐惧的感觉，但哈桑老师低垂的眼睛和他那修剪过的胡子，却让他看起来既悲伤又吓人。
第一节课，我在门槛上蹲下穿凉鞋时，便感到有些压抑。我们每周上两次课，哈桑让我们随身携带学校下发的练习册，他在为我们几个授课的屋子的独立角落里，简短地研究了这些练习册后，便为我们布置了各种练习。之后，在我们为那些难题绞尽脑汁时，他轮流走到到我们每个人跟前，在旁边一直盯着我们。他说话时，声音又厚重又犹豫，就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用过他的嗓门一样。我们既没有交谈，也几乎没有交换过眼神。这种紧张的状态持续了三节课。上第四节课时，我们发现那个矮一点的百叶窗半闭着，掩住了午后强烈的阳光。房间里添置了一块小羊毛地毯。也许之前的刺目的阳光和裸露的地板，是为了先发制人，以防止我们几个作乱，而当他明确了我们几个都十分听话，并且完全被他震慑住之后，哈桑老师便让课堂的气氛，变得柔和起来。那时，我的妹妹兰妲由于跟不上趟，老师便不让她继续跟我们上课了，她为自己不幸被抛弃，而不快地啜泣着。

在父亲面前，妹妹却从不这样。她用崇拜的眼神欺骗他，以获得他的宠爱。但她知道，母亲从来无法抗拒这些，从来都无法抗拒她的眼泪和愤怒。那时我便想，妹妹长大后，如果再遇到令她悲伤的事情时，她又该如何对付？她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一直故弄玄虚，以至于慢慢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这种把戏多少会显得有些无聊。总之，那天下午她如愿以偿，并且她也不用额外补交学费。对她来说，这只能算是一种消遣，因为大家都不忍心把她排除在外。
那天下午的课堂上，哈桑老师决定给我们做拼写测试。我喜欢拼写测试，但不是因为我非常擅长它，而是因为它会花费很长时间，而且我喜欢交换批改被人练习册的这类游戏。弟弟哈吉非常擅长拼写测试，但那天他和我一样，被哈桑老师布置的一个单词给挫败了。这个单词应该君士坦丁堡，哈桑老师望着无知的我们，微笑着对我们说，在被称为伊斯坦布尔之前，伊斯坦布尔叫君士坦丁堡。他让我们把单词写对后，又大声念了几次。他告诉我们，这座城市是以一位伟大的罗马皇帝的名字命名的。这就是君士坦丁这座城市的名字的含义。然后他告诉我们这座城市在1453年沦陷的故事，防御者如何勇敢地抵抗，抵抗了多长时间，以及他们如何通过在奥斯普鲁斯的入口处建造吊杆，来阻止敌人进入博斯普鲁斯；征服者穆罕默德苏丹，如何用油污的原木将他的船只运送到黑海，并设法迂回到背后，占领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