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录
冻雪荒原,凛风大作,一行人在黄茫茫的野地中行进便如蝼蚁,弱小而随时被噬。
韩元吉整一整被风所欹斜的风帽,驾马追上前面的车驾。
马车虽有棉帘子遮蔽掉些风雪,但坐在里面的人原本就金贵,恐怕从未经历过此次磨难,韩元吉既是这次同被遣为副使而行,到金朝去祝贺次年三月初一的万春节团,便格外伺候得小心翼翼些,见帘子里的人影随着车马的颠簸左右困顿着而发生一声叹息,便低低在车驾外道:“此次若非史相诘难,九王爷不须此行!”
车厢里坐的人二十七八岁左右,黑貂裘,明漆目,身材却清瘦些,衬得颇有些在这北寒之地弱不禁风,这时却道:“元吉,你若以为我是因风雪路难而喟叹,你便错了。”
韩元吉又如何不知,忙低头:“九王爷的心思,元吉明白。凡我宋室子弟,每登临此境,心中莫不是义愤填膺。”
九王爷侧身面壁,遂不再说话。
此等原本中原之地,早百年前却拱手让了旁人,如今自乡已是他乡,国土已归金室,更要年年上供路上,宋使不断,才最是让人伤心断肠处。
“九王爷,再前行十里,便是上原驿,也是到中都燕京的最后一个驿站。”
九王爷短短“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韩元吉等得片刻,只得悄悄退开,一行人又在风雪中穿行了大半个时辰,才驶到上原驿,那上原驿驿使对此事早就司空见惯,忙安顿了车马,将人请了进来,布置茶水热汤,一时各人俱回房内整顿一天劳累,也好明朝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