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怎么消亡的？(3)

六
列车开始穿越一个又一个的隧道，那些陪伴着当初的小梦走向远方的站台也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小梦没有看到那片湖。时隔多年，那片湖是否存在过又成了小梦的一个谜团，小梦的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组成的。他对这些谜团的执念已经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他记不清小霞小花小晚和妻子的名字究竟是什么，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叫小梦，也记不清在他的过往里出现过多少个带着小字的符号。可是那片灿烂的像珍珠的湖，那条小梦靠在大巴上看见的河，那个睡起来满屋子灰尘飞舞的午后，都跟着眼下这辆不知道去往何方的列车烟消云散了。
七
列车驶进终点站的时候，小梦睁开了眼睛，小霞和那个孩子已经不知去向。乘务员正耐心的等着他，女孩儿饶有趣味的盯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古怪大叔，然后从小梦手里拿过手机，很快输完了一组号码。在深沉的夜色里，小梦很快就败下阵来。于是在更深沉的夜色里，第一次有人叫他老梦。他也乐得接受，这些年的漂泊，早扯断了他和生活之间若有若无的线。 他只是尽力飞的很高很远，哪怕他一直在抗争。可是真到了该降落的时候，他也欣然接受了。

八
然后小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老梦第一次很认真的记住了那些过去不屑一顾的符号。可是一转身的时间他就又忘了，他很努力的回想了半天。脑海里关于旁边人的信息也只有一个陈，陈肯定是个姓，因为老梦的妈妈就姓陈。再然后呢？可惜没有再然后了，他强迫着自己像完成任务似的伤神了一下，可是这个陈的女人呼吸的好均匀又好安稳，于是老梦也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陈已经不见了，小梦有些哑然。他起来看着卫生间的镜子，想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可是镜子里那张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于是这个男人就真的哭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在他短暂的人生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些光亮，每一次都闪烁的很用力，然后又轻轻黯淡了。
后来的很多个晚上，老梦总是梦见小霞身边的那个孩子，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盯着车窗外老梦说的湖看的仔细。同样的重复快把老梦折磨疯了，于是他疯了般的寻找那个孩子。然后老梦死在了火车站边上的一家旅馆。火车站是出发，旅馆是短暂的归属，这就是老梦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