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怎么消亡的？(2)

短暂的失神过后，小梦穿好了衣服，逃一般的走出了房门。
三
记不清楚是多少次同样的夜晚了，小梦关着灯靠在床上吸烟，浓郁的黑暗里，闪现着一明一灭的红色亮光。到第四根的时候房门会从外面被打开，四十秒后小梦的身边会多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是小梦的妻子。再四十秒后，小梦的手里捏着的便不再是烟头，妻子平躺着一动不动，任由小梦的手敷衍的游走。再四十分钟后，房间里一明一灭的红光会再次亮起。枕边人依旧没有任何言语，小梦有些堵气似的坐起来，弄出很大的声响，比刚才四十分钟里的任何声响都大，空荡荡的房间里会有短暂的热烈，然后是更热烈的叹息。这种热烈会让小梦觉得自己还活着，所以他从来不会打断。鬼使神差的，小梦第一次把手放在了妻子的脸上，是那种很温柔的抚摸。但是很快他的手就像触电似的抽回了，妻子的脸上湿漉漉的，像是外面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四
昨天小梦的妻子死掉了，死因是难产，小梦很难相信居然会有人在二十一世纪死于难产，他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了葬礼，一屋子的宾客清一色黑色衣服，又都默契的在衣领上别着红色的线。在小梦的故乡里，年轻人的死亡最让人忌讳，带着孩子死去的年轻女人更是大boss级别，所以葬礼很快就结束了。房子又变回了空荡荡的状态，沙发上唯一还留着的人是小晚。

在所有小字开头的符号里，小晚是小梦最喜欢的，晚不就代表着梦吗？有晚才会有梦。
 小晚站起来向卧室走去，她不是第一次进小梦和妻子的卧室，她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如果不开灯的话，关上门任何光都透不进来，严丝合缝的黑暗仿佛能随时把人吞噬。外面是小梦的脚步声，小晚熟练的去摸索开关，可是小梦却阻止了她。粗鲁的捏住她的手，然后拽着她回到了客厅，将她扔在沙发上，或许是刚才客厅里待过太多人的缘故，小晚觉得房间出奇的热，于是她脱掉了所有的衣服。桌子上妻子的照片安安静静的看着小梦和小晚，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五
后来小霞在火车上遇到了小梦，列车快要开动的时候，出于习惯她伸手去拉窗帘，却被对面刚坐下的男人拦住了。然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以往这个声音对她百般迁就，可是今天却是义正严明的拒绝：“火车等会儿会经过一个陕川交界处的湖，即使过去很多年了，它还是灿烂明亮的像一颗珍珠，所以，朝窗外看看吧。”小霞没有抬起头，在她旁边的儿子却来了兴致，嚷嚷着要看。小梦看着这个自己年轻时候的翻版，同样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说话时自带的撒娇语气，刚才脑海里想好的所有措辞和解释混乱的交织在一起，他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有些不辞而别经不起推敲，哪怕解释的再多再合理，终究是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