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我的朋友在宁古塔

吴兆骞要走了，说是要去关外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宁古塔。
据说那是个白雪皑皑的世界，除了虎豹豺狼，还要提防吃人的饥民。流放到那里去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死在半路上。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谁都不曾见过活着的归人。
作为朋友，顾贞观前来送行。顺治十六年，北京城外的旷野中，他望着形容枯槁的吴兆骞，不禁感叹道：
“何至于此？”
吴兆骞低下头，默默干了顾贞观递给自己的酒，留下一句：
“走了。”
那个九岁写下《胆赋》，十岁写下《京都赋》的天才少年已经死在了瀛台。而今的吴兆骞只是一个被流放的囚徒。
他才二十八岁，却已经失去了所有骄傲的资本。曾经摘下同学中那些庸才的帽子做尿壶，与顾贞观等人飞觞赋诗的往事，而今看来恍如一梦，而恩师计青辚的话却犹在耳畔回响：
"此子异时必有盛名，然当不免于祸。"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数十年的蹉跎岁月告诉计青辚，命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个最偏爱的学生。他太聪明，也太傲慢了，他还不懂代价为何物，也不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
老师看人真准。
事到如今，被言中的吴兆骞只得惭愧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