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阳谷县的美丽传说(5)

都头大喜过望，用力地搂了搂他。两个人聊起分别后的光景，都是不胜唏嘘感慨。之后武大又拉着他回家去。当金莲开门见到了都头，我终于知道，一个像她这样的人，眼中一旦有了风采会多让人着迷。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些许不安，我隐隐猜到，对面这座小宅的平静生活很快就会被打破。
我爱金莲，或许比武大更爱，可我不曾信任过她，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巷道，也永远隔着一个巷道。我家门口正对着他家的后门，这是个暧昧的位置，可以了解到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秘密，有好几次透过门缝，我看见金莲靠在门口，为了消磨时光，她与县里各种浪荡公子调笑，聊到兴起处还要动手动脚，每每看得我面红耳赤。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怕我和大郎告状去吗？
她摘下一只银簪子朝我晃了晃说：
“好看吗？这是潘老爷送我的。”
又露出两臂的玉镯和手上的戒指，挨个数着：
“这是刘二送给我的，这是黄秀才送给我的，这是郑奇送给我的……”
数过一遍全身上下的饰品后，她告诉我：
“是这群人离不开我，而非我与他们通奸。他们道我是婊子，我道他们是色鬼，各取所需罢了。尽管恶心得要死，可我还是发善心陪他们聊天解闷，这些是我应得的，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在关上门以前，她说：
“而且这些事，武大都知道。”
我想起武大那句微妙的告诫。这个女人有着与命运不相匹配的美丽，不仅作为侍女，人妻亦如此。
可武大自己并没有察觉，现在想来，那大概是他人生最后的极乐。他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家庭，再没有人敢叫他三寸丁谷树皮，往日跋扈的差役也变得和善起来，连我都沾了光，每次见了我，都头总要买上些梨子：
“多谢兄弟，这么多年一直照应着我哥哥。”
“都头说哪里话。”
他总是这样光明磊落，甚至不肯使唤身为小厮的我。众人都叫我“小猢狲”，只有他肯唤我一声“兄弟”。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听街头巷尾的议论，怎么会知道小叔和嫂子的风流故事有多顺耳，更何况是这样的小叔和嫂子。
只能怨三寸丁谷树皮自己不争气了。
又是一个雪天，我从门缝里看见武都头戴毡笠，气冲冲出门去了。下次再相见的时候，他告诉我，自己要去杀两个人。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金莲和西门大官人。
西门大官人是什么时候看上金莲的，我不知道。有次我到他府上询问要不要鲜果，守门的仆役告诉我大官人不在家，还用手指了指街的尽头，满脸坏笑：
“你去看看王婆那里有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