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3)

二
「单他那天打马来，就已然胜过世间千千万万男儿郎。」
西北的仗仅仅打了三个月，便从那群“长舌妇”及早听闻长安军队凯旋。
那时我正捉池塘里的锦鲤，阿聊兴冲冲跑来与我说“回来了回来了！”我恼她惊了我的鱼，因她所说之事早已知晓并不甚在意。
“早早料到的事情，你倒是开心。”捉鱼之际还不忘揶揄她消息闭塞。
都说七月是鬼月，若是当真有鬼还魂就好了，客死他乡的战士也可以回来团聚。来不及等我伤春悲秋，又一条鲤鱼缓缓入彀，我做蓄势待发状等一触即发。
阿聊在一旁急得跺脚，生怕我抓到鱼似的。她抓了我的手“跟我来，让你看看好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她所说的回来是谁回来。从此我总先听完她的话再继续其他事 ——她确实比我更八卦。
她领我一路小跑上了朱雀门，此时城门楼子上都是不曾见过面的富家小姐，正纳罕众人的家国情怀，阿聊占了风景绝佳处让与我“你瞧。”没空理会被挤开的人的冷眼和并不闺秀的抢白，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一瞬间我才懂她言语里的兴奋是为了谁。

单他那天打马来，就已然胜过世间千千万万男儿郎。
我从下至上看他，那头浓郁的蓝墨色长发散在脖颈间。一身幽兰铠甲似乎还粘着仇敌的血，尽管看不清脸颜，我还是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他使得似巨阙剑，可是大师欧冶子的那把？
时间洪流轰鸣而过，剑目睹的爱与恨让剑刃上的感情覆满一层又一层。如今这把剑宿在他身上，他成了记忆的承载者。
待他走过朱雀门，下了马提好剑，回首仰望，是在看天还是看我？或者是我们？总之我看清了他，他左眼尾的痣，他紧蹙的眉头，和他的眼——我总算知道小姐们是为了谁欢聚一堂，又是谁的消息才是长安城的“幽咽泉流冰下难”。
阿聊做得意状，拉回我的注意力“如何，我所说的好东西。”说罢探出一只手，手面朝上，像在讨好处。
我赞许，一声不发只不住点头。
绝佳，绝佳。
“你哪里听来的，竟还有这样的顺风耳在身边？”等我拿了一把瓜子给她，她才愿意慢悠悠和我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