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二）(5)

“马丁，马丁克罗莫。”
“啊，倒是个不常见的名字，你是波兰人？”
“不，不，我是俄罗斯人，只是恰巧有一个波兰名字。”
“你信天主教？”
“不，我信奉上帝，仅此而已。”
“坐好，等着吧，希望这轮你会有好运。”
伊凡不再言语，把那把枪放在桌子上，背着手走到窗边，接着打量起巴浦洛夫来，他的帽檐和头发已被雨水浸湿，双眼无神的注视着窗外，用一根手指在水洼中画着圈，搅得两枚钱币左摇右晃。
“开始吧，开始吧！”人们捶打着桌子和墙壁，用靴子在地板上打着节拍，催促杨赶紧开始掷骰子，也期待着格里高利开始转动小球和轮盘。杨从布道台上直起身来，用工锤在台边碰了碰，人们很快便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骰子，窃窃私语着。
这次骰子转过的次数似乎少了许多，没过几秒便摇晃着停了下来，人们默默看着杨的表情，也不作声，等着他自己答复。
“二，还是二。”这回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了。坐在二号位上的马丁听见了，一双小眼睛轮转起来，很快歪倒在桌边上。
“怎么？又晕过去一个？”尤里恶狠狠地盯着犯人们。“把他给我抬着！这次我来动手好了。”

“老爷，我没有昏...”马丁以微弱的声音说着，“我只是太虚弱了，您想想，我们被关在笼子里多久了，天气这么冷，又只得了一点麸皮麦糠吃，靠喝些雨水过活，挥舞不动这么精巧的手枪呐，虽然我很乐意摆弄它...”
“这懒虫，给他点东西吃！”尤里气得背过身去，在吱吱叫着的木板上踱步。举着步枪的士兵走下去，很快便带着一点黑面包和剩菜汤上来，放在马丁的面前。
“厨房里只剩下这个。”他们报告。
“谢谢...”马丁一口一口地把面包往嘴里送，嘴唇不时在碗口上蹭一下，尖细的喉咙费力地上下抖动着，显得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赌客们看了他这样子，都很开心地抖抖肩膀，觉得嘴里的食物和酒水也不再难以下咽了。其他犯人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食物，又看看他慢慢显出生气的脸，都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蠕动嘴唇，却不敢说什么，更不愿去看那把银灰色的手枪。越下越大的雨声和不时的雷鸣则将众人琐碎的声音都一并淹没了。
终于，马丁吞下了最后一口面包，就着冷汤含在嘴里。他举起手枪，看了看，用细小的手指触摸着枪身上大大小小的凹槽，拨弄摆锤，捻捻扳机的表面，用手背蹭蹭枪托，又把尖而窄的鼻子靠近枪口，闭上眼睛，闻了闻那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