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盘（一）(5)

就这样，很快第三、四、五个犯人也被一一拎了出来，数到第六个的时候，大家已经见怪不怪，纷纷转过身，望着那只结实的手，把挨得最近的一个提出去，又砰的一声合上大开的铁门。军警伊凡警惕地向笼里看了一眼，再把门闩紧紧插上。
“呼，总算是凑齐了。”他嫌弃地甩甩手，在一旁的木桩上擦了擦，靴子在那摊未干的血迹旁边蹭了蹭。“那就赶快开始吧，依着你们的意思。”
裁判杨登上那布道台，又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挥起一柄做工用的羊角锤轻轻敲了敲，又敲了敲，台面咚咚的响起来，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人群的目光和声音终于汇聚起来，一个趴在桌上的犯人当即便想逃走，在旁监视的两个卫兵赶紧抓住他的脖颈，把他摁回凳子上，其他犯人见了这一幕，也只得纷纷老实起来，眼珠在凹陷的框里不住打转。杨把那张刮得白净的嘴对准这群犯人，以一种法官似的声音冲他们喊话：
“刚才我们大家的议论，想必你们都听见了吧。关于这场游戏的规则，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那些犯人仿佛没听到似的，仍旧保持着一脸漠然的表情，杨问了一遍又一遍，他们仍旧如此，最后只得开口向他们解释起来：
“游戏规则很简单，我要你们按着桌子上的号码，向着自己的脑袋开枪，就是说我这手里的骰子摇到几号，几号就得去死，明白吗？”

他把骰子用拇指和食指夹起来，朝台下晃了晃，使那红与白的斑点不停变换。犯人们听见了这“死”字，仍旧是吃了一惊，止不住要从凳子上蹦起来，旁边的士兵见了连忙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线膛枪对准他们。
“都给我坐回去！不然现在就全毙了你们！”一个家伙这样喊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有某种魔力，使犯人们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重新瘫坐在凳子上。后面的人见了他们这幅模样，都忍不住哄笑起来，湿冷的空气中不时传来酒壶相碰的声音，像是在庆祝某种胜利。一扇总也关不紧的窗户被海风吹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个炮兵斜靠在窗台上，看着海面上黑沉沉的风景。
“都准备好了，我就开始摇骰子。”杨看了看在一旁站着的尤里，他正背着手审视人群。
“都差不多了吧？”尤里用警棍的柄向台边碰了碰。
“行了。号牌和硬币都摞好了，赶紧摇吧，再不开始老子就要去撒尿了。”坐庄的家伙冲他说，赌客们的眼睛转过来，纷纷盯着那骰子。
杨的手指轻旋，拇指向上一挑，骰子便在台上陀螺似的转动，赌客们站起来，用靴子踩着自己的位置，生怕叫别人抢了去，伸长脖子向台前巴望着，想抢先看到那上面的数字。囚犯们则纷纷闭上了眼睛，谁也不敢去碰那把装满了子弹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