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菻使者的旅程（下）(13)

我原本的觐见安排在7月的第三周，但后来那位迎接我的宦官告知我觐见被推迟，因为塞里斯皇帝生病了。我询问具体时间时，宦官礼貌的拒绝了。他说这是帝国官员的职责，他是不能过问的。
帝国官员，那宦官称他们为“士大夫”，是这个缺乏大贵族的帝国能够长治久安的基石。他们是由一群杰出的修辞学家和文学家组成，他们对政治的理解，主要依靠四五本古籍。但他们又不仅仅是修辞学家和文学家，还是哲学家和神学家，国家祭祀也是由他们负责主持，而不是主教。或者说他们也有主教，但是主教是任何修辞学家和历史学家或者哲学家都可担任的。他们和萧佑丹很像，温文尔雅，谈吐清新，生活富足，只是都没有萧佑丹聪明和敏锐。
帝国官员无法世袭，他们是塞里斯皇帝通过大规模的考试选拔出来的杰出人才，并分赴各地为皇帝管理城镇。这也是造成符守臣这种贵族之后困窘生活的原因。只看文学能力而不看血统选拔大臣，真是可怕的国家。如果罗马帝国出现这种思潮，一定会被视为“魔鬼的呓语”，将其绑到十字架上施以火刑才是正途。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贵族反抗这一制度，在塞里斯帝国，不光符守臣这样的皇室姻亲贵族不反对，其他军事贵族也不反对，甚至皇室亲族也不反对。后者甚至被限制不得出任帝国官员，只是被允许过贵族生活——如果他们有钱的话。实际上大部分皇室亲族的生活并不优渥，据符守臣说，和他同样以房租为生的皇室亲族并不少。

塞里斯皇帝为了维持帝国官员的权威和私人的权力，甚至把庞杂繁盛的皇室亲族拆散，派遣到大东海的岛屿上，让他们建立新的城邦。据说很多皇室亲族因此死于海难和岛屿疾病。想到进入广州前的经历，我充分理解当下“宋”王朝皇室亲族的不反抗立场，在这个世界最繁荣的城市过平民生活，好过在那些海岛上过贵族生活。
亚当对塞里斯帝国的看法和我不同，他很欣赏这里的制度。他认为塞里斯有些像犹太教拉比们领导的犹太社区，不同之处在于，塞里斯还有世袭的皇帝——这像罗马帝国。考虑到塞里斯国如此广阔、人口众多，亚当倒没有反对有一个世袭君主。但我觉得他不反对世袭君主只是因为这里的商税比帝国低。开封同样有犹太人，但还不足以成为一个社区，他们在城市的南部与一些拜火教徒和摩尼教徒混居。后两者竟然没有任何冲突，亚当告诉我时，我以为他开玩笑。
宦官再次到来时，已经是九月的第二个星期二。他略表歉意后，告知我们一周后觐见，并引荐了两位宫廷礼仪教师。觐见皇帝的仪式比觐见“皇帝”复杂的多，契丹“皇帝”很少讲究这些，他说话随意，充满自信。而塞里斯皇帝几乎不说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安稳的坐在高处的椅子上，如果我对某个菜肴感兴趣，他会让宦官再给我来一份。不过这个热情地决定是由宦官大声喊出来，皇帝本人仍然不说话。那位帝国最高统治者，贤明的皇太后则在皇帝身侧坐着，并被一副金黄色的帘子遮住形容，声音倒是很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