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雨（十一）（完）(6)

捱过年关，到冰雪化冻，他们在河溪这侧的坡地上开垦了田地，种得杂七杂八，是村里十几户人一起凑出来的种子。到农忙时节，陆陆续续有山匪下山，霸占了村子里的空屋，和这户人家那个清瘦的男子一起种起地来。这一年村外的农庙里重新有了香火，求一个风调雨顺。
到夏天的时候，从几个山头外的镇子上来了官吏，他们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多了许多男丁，当即宣布起征丁令以及一应赋税，结果被那些曾经是山匪的男人们用棍棒打走了。乡长还在担心会引来官军报复，但一直到年末都再没看到这些官吏的踪影。隆冬腊月的时候，有西唐人的商队冒着大雪来到山村，传来了皇帝新死，外面换了朝廷的消息。
又是一年，溪水的对岸多了一个坟包。那个清瘦的男人打扮成僧人模样，日日夜夜守在那里，后来似乎也合葬进去。溪边的小院再度荒废了，但依然有人耕种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
一个目盲的年轻医师来到村子里，听老人讲了这样的故事，才和村里人说与他们曾经相识。村里人给他开了一坛酒，说是当年那对夫妇埋下的，按蜀中埋女儿红的法子做的，可惜他们却不曾有过孩子。

目盲医师喝过了酒，留下了一些合用的方子，在第二天一早便出了村子。
“军师。”
“军师回来了。”
士卒们把他扶上战马，让他并马和前头的将军一齐前行。
队列整齐的军队悄然开拔，未曾惊动这片山谷的平静。
“你不去看看他们？”
“下次再来。”柳抟莺说：
“希望那时已是天下太平。”
“下次再来……”他仰起头，伸手接着滴滴答答开始落下的细雨，点了点头。
“希望雨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