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雨（十一）（完）(2)

“这一路上我都在传授望气之术，难道都说给山雀听了？”
“老头儿，你总共就教了我两句话，且听不懂呢。”
老者长叹一声，摩挲着香炉，起身走到巨石的边缘。
“东西二川，洛阳长安，偌大的阵仗，竟然只凝出了区区一条雨云潜龙。你不觉得奇怪么？”
“区区？这雨下得够吓人了，那边儿的西唐军可足有万人，一口气儿全要葬在这里。”
“这阵式是以袁李二人陵墓为眼，他二人何许人也，西唐一军，不过万人，何足道哉。”
少年隐约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也知道那两个人的名字。“引来这些异象的人是个方术士？从前朝得到的传承？”
“传承？我看是绝响余烬了。这条幼龙刚刚诞生便被驱散，从今往后，西边天下，不会再出皇帝了。”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少年愣了一会儿，忽然打量起这白袍的老人，“原来你不是瘸子啊？那你一路都让我推车，知不知道老人家要多走路才能长寿。”
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停下叽里咕噜的埋怨。

“文王拉车八百步，得保周兴八百载。我送你这样一份大礼，你推推车还委屈了。”
少年下意识想要还嘴，却被这老人的视线牵引，重新望向了那片峡谷。
这天地间弥散的风雨，将是何人的气数？
……
……
远比古木更粗壮的水柱从天而降，悬挂在半空中的天河在一瞬间落在了凡人的头顶。
严密整齐的军阵毫无抵抗地陷入溃乱，两侧的悬崖不断滚落下巨石，截断了所有人的退路。
与此同时，让大地也为之震颤的闷雷声在山谷间愈发强烈，但他们很快发现，那并非来自天上，而是来自远处的谷口。
越过逼仄的山坳，奔涌的白浪如万千匹奔马一般显现出前锋。
“后撤！后撤！撤出山谷！”
西唐将军的呼喊声旋即被淹没了，浑浊的水流中卷着盔甲，战马，还有溺亡的士卒。山崖垮塌中落下的巨石垒在一起，形成了封堵谷口的堰塞，又助长了水势增高。
人总说天地不仁，却很少见到天地露出如此清晰的恶意。
方才前冲掠阵的骑兵早在第一波山崩的时候就被惊散了。埋伏在悬崖上的弓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立足之地开裂，顺着山体一道坠下十几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