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雨（十一）（完）(3)

柳抟莺和仅存的士卒同样遭受了波及，他们离那片石窟不远，暂时地躲在遮蔽之下，但水流很快就没过了小腿。
“这是你做的？”柳抟莺踩着水走到了李停风面前，拎着他的领子使他站起来。
“是我。”他闭着眼睛露出微笑。
“这是什么？方术？妖术？”
“都不是。”他睁开眼，“这不过是阿青姑娘自己的选择。”
柳抟莺这才发现他的眼眸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仿佛风化的岩石。
“停下来吧，他们军心已溃，不要再死更多的人了。”
“我名叫李停风，却不能真的停下风雨。”他说。
柳抟莺默默地松开手，望向那扑面而来的山洪。“虽说提刀如提头，他们也该死在真正的刀兵下。”
“我知道，他们大多也不是凭着自己的意愿上的战场。”
他忽然听到了隐约的哭泣，回过头，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那是阿青在哭泣，声音很小。
半山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走入及膝深的洪水。
——你是谁？

——我是佛子。
——这么多年，你在这里做什么？
——想一个问题，想通了就成佛。
“想什么问题？”
“想成佛为何？”
他摸着头顶长出寸许，刚硬如针的头发，一步步前行。柳抟莺试图阻止他，却看着他那虚弱的背影说不出话。
他在汹涌的水流中站定，如岩石一般破开洪浪。
清光大盛，在风雨中影影绰绰，好像即将结为实质，又像快要泯灭。最终在他双手合十的时候，具化为面露慈悲的菩萨宝像，只是不知是从何而来。
“痴子。”
“菩萨助我。”
“若能体解大道，发心成佛，何须我助。”
“成佛便只知解助来世，于眼前无补。我想不通这一桩，便也留不住佛性。如何成佛。今日有难，还须菩萨借力。”
“我并非菩萨，你只是在和你的心对话。”
“可我已然佛性四散，菩提心坏。”
“菩提树虽死而不灭，若发愿心，自然得助。”
“好，那我发愿，愿救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