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特先生(2)

“你说费特先生从前在这里过得拮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杯Martini，谢谢。”一位刚刚坐在他旁边的家伙眯起眼睛，朝他询问。老板高兴地放下书，忙碌起来。“我听人说他在这里生活得不错。”年轻侍者端着一叠空盘子，攥着玻璃酒杯从旁边经过。
“呃，算是吧，也可以这么说。”酒客拍拍鼓胀的肚子，放下才举起的酒杯。“有吃有穿，住的是湖边的小阁楼，当然也可以算不错，许多穷苦的地方，很多人还在忍饥挨饿。但他一天到晚待在那没人的地方，从不见服务生给他送酒，甚至时常是些干面包配咖啡类的东西，当然也可以说他过得拮据。我说的没错吧，小伙子？”他醉醺醺的脸上散发着一种潮湿的红，用肥胖的手掌拍拍侍者的肩膀。
“就饮食而言，你说的没错，先生。费特先生饮食颇为节俭，几乎从不饮酒，他喜欢喝咖啡，许多次我走进房间，都看到他叼着黑面包在写作。”他把盘子交给后厨窗口前的同伴，放下杯子，又接过对方递来的新菜。
“仆人的特权！”酒馆里有个家伙大声吆喝道，年轻人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但说到拮据，恐怕这个词是您用错了，费特先生的生活并不算拮据，相反我觉得他非常富有。”侍者把菜放在一名正放声大笑的酒客的桌子上，熟练地收下小费，又向着下一桌前进。

“非常富有，嗯，怎么说呢？”熟客摸摸他皱褶的下巴，“也有几分道理，毕竟真正身无分文的家伙是写不出那样的名篇的。”他低下头，继续喝他的啤酒。“但就衣食住行来说，他也许算不上拮据，但说起其他的...一个男人的生活不能少了女人，这道理准没错。”
“落魄贵族，落魄的贵族！”那声音又喊道，熟客回头看了看。
“说起这个话题，”坐在他旁边的那人推了推镜片，饶有兴致似地凑过来，挺直了身子。“听说镇里两位有名的小姐都曾和他有过来往。一位是镇长的掌上明珠，一位则是省城大商人的千金。论美貌、才华、教养、家世等等，样样都没得挑，可费特先生，这位如今的大人物，却始终对他们不冷不热。”
“您是在哪得到这消息的？”老板递过高脚杯，踮起脚尖，双手支撑着桌面，赶忙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发言。“不管您是在哪得到的这消息，我想您一定是上当了，那两位小姐与费特先生的来往完全只是镇民间普通交际的程度，我敢说，这里每个人都会和她们有过那种‘来往’。至于不冷不热，更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擅自揣摩，费特先生待人总是温和有礼，至于不会过分亲热，或许是那样会破坏某种智慧，哎，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但总之，您一定是受骗了。”老板凹陷的眼睛盯着半醉熟客那红黑夹杂的圆脸，又突然转向那位戴眼镜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