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特先生（四）

第四幕 医院、街市和湖边第一小节四个仆人把侍者抬上担架，由商人的副手指挥，装进一辆载货的卡车，合上门，便朝着附近的医馆去了。天色已晚，车箱内没有灯，到处漆黑一片，显得这几步路格外漫长。
年轻人缓缓睁开眼，只瞧见那黑暗中隐约晃动着几个身影，随着道路的颠簸而漠然。他们没一个说话，仿佛将自己当作这房间的布景，沉闷的空气中，更彰显出铁锈和霉菌的气味。那副手和司机坐在前头的软沙发椅上，早已在各自思索些别的事。
不一会儿，卡车转了个弯，在内院里停下，随即是摇上车窗和开门的声音。领头的脚步踩在地面上，沙沙作响，好像天上下起了雨。听到这信号，早已得了吩咐的仆人们一齐又将担架抬下去，只一个不耐烦地手势便让他们向着那暗红的十字下前行。
“啊...”侍者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块厚重的黑布之中。几个人见了，似乎有些害怕，赶忙试着将他压下去，可不久他又再尝试着起来。这下仆人们发了慌，只得临时招呼来旁边一个等候的护士，让她摁住这家伙，和其余几个一起看住他，好完成大人们交待的任务。
年轻人不敢再动了，胸口的灼热唤起了他浑身的疲惫感，他实在害怕起这双有力的手让他的身体散架；却因为推断出这是一个异性，又对那温热的抚摸生出些许的留恋来，暗自幻想着是自己以胸口抵住了她的手。躺在不断颠簸的担架上，他看着头顶那些昏沉的廊灯在眼前不断划过，似乎已明白该去向何方。至于在这无限循环的走廊尽头有什么在等着，他那因为受伤而异常清醒却强自昏沉的头脑和异常昏沉却强自清醒的身体都明白，是一件治病用的诊室而已。他受伤了，这也的确是一种疾病，尽管这病的源头本不在他身上，但对于他的治疗却是一件紧迫的事，那些血淋淋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只有用清浊难辨的黑布盖住，才叫周围的人们好受一些，只是那血腥的气息和难耐的呻吟，仍教众人痛苦。由于来得如此匆忙，护士也顾不上为他换上一块白布，那是躺在病榻上的人的殊荣；至于死者，草席、木板、花环或是水晶都于他们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