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鼓楼(8)

“那他能听明白人讲话吗？”
“明白是能明白，就是讲不出来。”
黄老汉走近哑巴，问：“你这里有水没有？”
哑巴咿咿呀呀地点了点头。
“吃的呢？”
哑巴又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几个手势。
“啥意思？”黄老汉没明白。
哑巴又比划了一遍手势，只是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他意思是说，还有一点，但不多。”后面有懂一点手语的人开口了。
哑巴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看，现在这么多人没地方住，可以待在这鼓楼里面吗？”
哑巴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长久寂寥的鼓楼很快热闹起来，这座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岁月的老建筑，今天终于实现了它作为建筑本身最本质的价值。鼓楼里面的食物和原本找到的那些在一起，满打满算统共还够一天的量，百十来个幸存者，如今都活在它的庇荫之下。鼓楼里面有一口没有被污染的水井，对于现在的黄老汉一行人来说，这可是真正救命的东西，
黄二婶登上鼓楼最高处，极目远眺，这还是她第一回站这么高，望这么远，古人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果然不错，只是远处西城外的景象，却让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虽然依旧有种波澜壮阔的美，只是于人而言，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黄老汉慢慢踱过步来，叹了口气。
“明天吃的就没了，对吧？”黄二婶问。
黄老汉没有应，却莫名想到那时哑巴身后的那只羊。
那只羊并不怕人，前前后后总是跟着哑巴转，这短暂的半天里，那些人的目光，不晓得在那只羊身上扫过几千几万遍了，黄老汉自然清楚他们的心思，他自己当然也这样想。
黄老汉说：“也许明天就有办法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天一亮，黄老汉就找到哑巴，说明了来意。
哑巴的手摇动得飞起，嘴里叽里咕噜，一个劲的摇头。黄老汉知道，这事估计是谈不拢了。
黄老汉回去后，和其他人打了商量，约定了待会瞅准机会，就先将那羊绑住，先宰了再说，人都快饿死了，哪还能顾得上区区畜生？
这一只羊，起码也够所有人顶上两天，再过个两天，估计救援也就到了。
今天哑巴四处走动，那羊照常后面跟着，黄老汉使个眼色，冲上去四五个壮实的村民，三下两下把羊摁倒，结结实实捆住了。
哑巴听到身后一阵动静，紧接着传出的就是羊的哀鸣。哑巴猛地回过身，身后大汉已结成人墙，哑巴又说不出话，人又瘦小，如何挤得进去，哑巴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把羊五花大绑，也不知突然之间哪来的力气，拼命从人缝里伸进手，手指死死勾住其中一根拴在羊身上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