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鼓楼(3)

“哎呀，高人可不就是那老头子？没有他，我哪能发这笔财？他走时说一面就是一缘，叮嘱我这几天千万离开西城，上别处做点买卖去。我问他为什么，那老头说西城要发生大事，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你又诓我了。”黄二婶嗔怪李大娘又胡诌，“照我说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送信是真，但后面这些话，我是不信的，能发生些什么？一没兵灾匪患，二没旱涝霜雹，难不成天上下刀子？”
“姊姊，我诓谁都不可能诓你，话不能这样讲，万一真个灵验了呢？”李大娘抓着黄二婶的手，“干脆你也拉上你家那口子，反正在哪过不是过？我俩家一起去外地做点买卖再回来。”
黄二婶迟疑一会说，那待我晚上回去，和我家那位商量商量再说。
黄二婶挑着菜担子急匆匆走了，李大娘望着桌上那碗早已冷得透彻的面汤，上面已浮了乳白的油珠子，也许是刚才黄二婶起身的时候撞到桌子，现在汤在碗里不安地左右晃动，李大娘盯着油珠子出神良久，又转头望了望城西那方高耸的鼓楼，没来由地叹了许多口气。
那老头子莫不真是诓她？李大娘自个心里也没底。虽说她信神鬼之说，但这东西一旦扯到西城上面来，她倒反而动摇了。
话说黄二婶卖完菜，拖着扁担挎着篮子回来，见自家老伴黄老汉还在床上打鼾，日近晌午，黄二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抡圆了扁担，可怎么也下不去手，想想看扔了扁担，走近床头，狠命地打了被子几巴掌。

“哎哟，给我吓一跳，没事干你打我干什么？”黄老汉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正迎上自家老婆阴沉的脸色，暗觉不妙。
黄二婶一指窗外：“你要不要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睡？”
“哎，这。”黄老汉一望窗外，一拍脑门：“这没留神，一下子就溜到中午了。”
“一回两回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我怎么就起得来？”
黄老汉讪讪。
黄二婶叹了口气，说有件事，我要同你商量。
“莫不是卖菜把菜篮子卖丢了？”
“说这种话？”黄二婶说：“少贫嘴，正经些。”
话头扯到一早李大娘那事上，三言两语，倒也就说明白了。
黄老汉摸了摸下巴，问黄二婶怎么看。
“依我说，要不然就随她去了，兴许能比西城赚得多，我们两家同去，不是也有个照应？”
“西城以外的地方，你去过吗？”黄老汉突然问。
黄二婶摇了摇头，说我在西城快住一辈子了，还真没去西城之外看过。
“这么说吧，走路三天，从这搭车，也得大半天才能到。”黄老汉摇摇头，说这还是离西城最近的安镇呢。
黄二婶犯了难。
“去什么去，要我说，就在这西城待着。”黄老汉翻身下床，穿了衣服，走到窗户边上，背对黄二婶，倒显出几分凭栏而望的英雄气概：“我老黄活了半辈子了，先不说那话真假，就说这半辈子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