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秦(12)

我和渐离互看一眼，闪身抢入屋内。
身形刚刚落定，屋内沉重的气息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那日身在户外，尚不感觉明显，此时此刻置身于这狭小屋内，泛着血腥味的气息愈加分明，像沉入浓浓的血湖底部，充斥而来的血水压迫着耳膜，拽得太阳穴生疼。那是来自于掌握着人的生杀大权的死神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屋子中央，樊於期巨大的身形端坐在椅子上，双肘撑膝，微微屈身，宽厚的长剑深深插进脚边的泥土里。见我二人进来，他缓缓抬起低垂的头。
直到此刻，我才第一次真切的看着樊於期的脸。
剑眉入鬓，腮如刀削，又薄又长又干裂的嘴唇旁布满稀稀的黑色胡渣，两个铜锤一样的肩膀扎实凸起，撑得墨黑长衫快要爆裂撕开。双眼细长，布满血丝，充斥着疲惫而又剧烈的猩红色火焰，在一跳一跳地跃动。他死死盯住我和高渐离。

这气势使我无法动弹，身体内的每一个关节似乎都在咯咯作响。
我侧身看向渐离，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呼……”樊於期长长吁了一口气，好似把整个屋内的空气都抽走了。
“知道本将为何打开窗门迎接你们？”
他的嗓音又长又重，如敲碎山谷里层层迷雾的巨大钟声。
“因为本将不像你们这群躲在黑暗里的杂碎，我是正大光明的军人！”
渐离的身影一动不动，声音里满是坚决：“然而很可惜，你的人头，是这两个杂碎的了。”
“嘿嘿！”樊於期抖着肩膀笑，粗长的青筋爬在他的脖子上，“本将早已说过，就凭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