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号【六】

六、
伯爵举荐的那位女仆没几天便到来，于府中住下。
名叫淑熙的下女，脸庞比同龄人狡黠，比秀子要稚气几年载，一到府中便被其他下女偷了鞋子，咬着牙、光溜着一只脚丫站在小姐面前，半边脸颊红得似透熟的晚霞。
“你的名字？”“淑熙，小姐。”
“你从今儿起就是我的女仆了，不准对我说谎。”秀子将信件交给淑熙，让她念。“哎……？”侍女接过信纸，颤颤巍巍地展开，遮住自己整张脸。
她靠在沙发上，睥睨信纸后的侍女。那侍女声音微微发抖，她念得磕磕绊绊、残破不堪，简直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窗帘遮住阳光，小姐躲在纸下暗暗窃笑——原来，戳破一个女孩的自尊比戳破女孩本身更有趣。
“对不起，小姐……我不识字。”那侍女即便被羞辱，也要装出小心翼翼的模样。秀子收敛起笑容，嘴角牵扯出不悦的形状下撇向地板。“你陪我去学堂。”小姐朝名叫淑熙的侍女招了招手，“还不赶紧跟过来？”“是！小姐。”
小姐快步走，下女小碎步跟上，她们一前一后，被树叶的海浪推着向前走。
藏书阁黑漆漆的，并未开窗，也未点灯，小姐用身体将下女隔在门外，将手表交给她，说：“中午记得过来接我，除此之外，一步也不要靠近了。”下女望着小姐独自走进那隔绝阳光的书阁，望她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太阳上山头。
一出门，小姐便小跑着从书阁奔向别墅，下女则穷追不舍，“小姐，您走慢点儿。”小姐推开门，冲到厕所伏在水池处呕吐不止，淑熙用力拍小姐的背，说着：“哎呦，小姐您读太多书啦！我们的小姐要读成博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