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第三十章 北风满楼（葩葩篇）(5)

嗖——啪！
第一鞭落在背上，雪白衬衫登时洇开一片血色。
啪！啪！
又是两鞭落在胸前，顾屹安强撑着跪直了身子，梁兴却似破布一般任人摆弄，闷哼几声，动也不动了。
四十鞭打完，顾屹安已是周身浴血，如何还挑的出一块好肉！只是他仍跪在原处，金抿着唇喘着粗气，叫也不肯叫一声。
“三哥！”
江云乔率先冲了过去，搀扶着顾屹安起身，陈问天柳水生紧随其后：“三哥何必为了这等背弃信义的小人伤了自己！”
“老三，为个叛徒，不值得！”
“一顿饭而已，你别把命都搭进去了！”
顾屹安惨白着一张脸未答话，只回过头看了一眼血泊之中的梁兴。
“八十鞭过了，梁先生，请罢。”
众人簇拥着顾屹安，江雁北一句话送客，梁兴竟出奇得动了动，两手蹭着地面，朝着门外挪了不远。一地的鲜红蔓延，他来时穿的那件衣裳已辨不出颜色来了，破布和着烂肉裹了满身，汗水同血水一并混着滚落，原本止都止不住的咳嗽亦停下了，仅余一声声倒吸着凉气，快断气的呼吸。
“三哥，我带你去处理伤口！别管这个对不起我们的卑鄙小人！一把年纪还废了手，还不是我江家看他可怜才留着！”
江云乔不知真假紧张着顾屹安，陈问天更是朝着院中啐了一口，蔑然道：“呸！当洋人的狗，今儿他就是死了，咱们兄弟也不会给他收尸！”

“云乔！够了，梁七纵然千错万错，唯一没有对不住过你！”顾屹安全想着制止江云乔的口无遮拦，没看见陈问天的这一声啐，让梁兴顿了顿，继而扶着高高的门槛缓缓站了起来。
双腿也满是鞭痕，几处只剩下丁点儿的肉挂着森森白骨，他是快咬崩了牙才让自己站稳，可一步未出，又被那门槛绊了一跤，摔出了江氏宗祠。
“灭梁兴的香。”
柳水生对着几名手下吩咐，那几个机灵的便捧着一只香炉出了门，将灼烫的香灰半数泼在地上，半数泼在梁兴身上。一支断香掉在眼前，梁兴想伸手去捡起来——
至少那支香、他的命，他自己在乎的——
可那都不成行，香滚得太远了，他终要握不住，自己的命了。
“爸，我要带三哥去处理伤口！”
“老三留下，”江雁北冷着脸驳回了江云乔的话，“你和老四去把门口那玩意丢远点，晦气。”
一场大戏已过。
顾屹安身上的伤口都还淌着血，江雁北却视而不见。
“老三，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让你回来吗。”
“因为您不想让他死。”
“一个叛徒，我为什么不想他死？”
“因为您和我一样了解他。梁兴，不会背叛江家。”
江雁北赞许瞥了一眼顾屹安，将手中那枚曾属于梁兴的玉扳指递到了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