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是对旧时光的妥协(6)

德克萨斯说，我不该杀兔子。
拉普兰德喘息着问，什么兔子。
德克萨斯说，一只小白兔。
拉普兰德搂着她说，那以后，就别杀兔子了。
清早德克萨斯披着被子去看水，水里有鱼，有一片鸽子毛。德克萨斯在这里吃过很多鸽子，水底沉着骨头和烟头，德克萨斯在无意间污染了水，但是水多大啊，她可能不会介意。
拉普兰德在玩飞盘，风很大，她逆着风丢，风把飞盘吹下来，落在她身边。拉普兰德追着它跑，捡起来再扔，再追，像一只孤独的没人陪的狗。
德克萨斯把飞盘收起来，问，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拉普兰德说，14。
德克萨斯说，杀了谁。
拉普兰德说，神父。
德克萨斯说，为什么。
拉普兰德说，他逼我做恶心的事。
德克萨斯说，然后呢。
拉普兰德说，他下面流了很多血，死了。
德克萨斯不说话。
拉普兰德说，可能有点晚，但终于是死了，结果好就行。结果好就行。

德克萨斯说，能说人话吗。
拉普兰德说，不说人话好性感的。
德克萨斯终于愿意站在白色的尖尖的大房子里，房子在烧，天花板看起来没有小时候那么高，她父亲在火里，看起来也没有从前那么坚定。这与年龄无关，可能自始至终，他都是个虚张声势的男人，但这种虚张声势在幼年的德克萨斯眼里仿佛一道不可能逾越的笼，她越在乎，笼子扣的越紧，但现在她终于要不在乎了，她觉得也不过如此。她只要不在乎，很多事就不过如此。
德克萨斯父亲说，你点的火？
德克萨斯说，是。
德克萨斯父亲说，你觉得杀人是件简单事？
德克萨斯说，不。
德克萨斯父亲说，你知不知道拉普兰德是大家长的人？
德克萨斯说，不知道。
德克萨斯想拔刀还未拔刀，德克萨斯父亲就死掉了，拉普兰德从背后杀了他。父亲跪在她面前，抽太多烟的手指像根枯木，枯木在火里很快燃烧。德克萨斯想，他死的不痛，因为拉普兰德很快。德克萨斯瞅着她的刀，刀尖只有一点血，是因为她的刀比曾经见过的快太多，还是她父亲已经干涸到不剩什么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