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是对旧时光的妥协(7)

德克萨斯说，真的不必是你来做。
拉普兰德没有说话。
德克萨斯说，你是谁。
拉普兰德说，是你看到的人。
德克萨斯说，你不怕死么。
拉普兰德说，不怕死就能早点死。
德克萨斯说，你到底在乎什么。
拉普兰德说，我不知道。
德克萨斯想，如果小时候每天都认真祈祷的话，现在会不会轻松一点。她走出门，来到院子里，站在路上，路的尽头是都灵的教堂，德克萨斯目光追着路延伸，尽头不是她要去的地方，尽头也没有未来，未来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德克萨斯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家方圆几百公里的土地就是院子，拉普兰德对她说不是，她带她趴在田野的泥土里，看农民养的挤在一起的猪，猪在吃饭，在哀嚎，在说，为什么呢。德克萨斯吃了很多肉，她嗅着土，以为吃不吃肉都可以，但是不行，背后巨大木头十字压抑着她，每条纹路都像一头猪在呐喊着控诉，死吧死吧，德克萨斯想，那就去死啊。
德克萨斯逃走了，在燃烧的夜晚。她烧掉自己的家，烧掉父亲所有的烟，在火焰的虚幻里，她又闻见那种味道，浓烈粘稠，依然，永远都会让她恶心。

她是家族幸存的孩子，头上几千万赏金，很多人想她死，德克萨斯没在乎，只要拉普兰德不想杀她，她就不会死，但如果再见着拉普兰德，只要一小会儿，她就会崩溃了。德克萨斯没法把这种厌恶怪罪给别人，她知道自己是想看死亡的，苗头从微不足道的痕迹开始，对家族的厌恶，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早已经无法熄灭的燃起了。
德克萨斯在龙门，不知道老板的过去，不知道所有人的过去，她不会问，但如果见到也不会忘。她们问她，你竟然不知道老板之前是做什么的，他多有名气啊。德克萨斯想，我知道他干什么。
德克萨斯只接大单子，运炸药或者别的什么，危险，但是来钱快。有时候拉特兰男人会跟她一起做事，有时候是别人。男人总问她，为什么一直接这种单子。德克萨斯说，因为没有人会接这种危险活。男人问，那你为什么接。德克萨斯说，我缺钱。男人看着她，德克萨斯不看男人，他说，你是希望接足够多危险的活，就有机会被炸死在泰拉随便哪个角落。德克萨斯不可置否。
这次烦人的拉特兰男人终于没在，老板派个女孩陪她。离开龙门几百公里，漫天黄沙里，女孩说，德，你开车好稳，德克萨斯说，嗯。女孩问后视镜上挂着什么，好浪漫，德克萨斯说，出入平安符，女孩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德克萨斯说不是，超市买东西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