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第六章(2)

詹姆斯·盖兹——是真的，又或者说是法律上登记的他的名字，十七岁的时候他改掉了，而这个改掉名字的瞬间也是见证他新的人生开始的时刻——当他看见丹·卡德（就是出现在盖茨比书房里的那个照片上的人）先生的游艇停在苏伯里利尔湖上最为危险区的时候，他还叫做詹姆斯·盖兹。那时候他正穿着一件磨坏的绿色毛线衣和一条帆布裤在岸边闲逛。但是当他划着一条舢板跑到Tuolomee号上告诉卡德半个小时之后很可能有飓风过境，要他小命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杰伊·盖茨比。
我猜他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名字。他的父母实际上是不断搬迁，挣不到钱的农民——他从来没有正真意义上认为他们是自己的父母。事实是，住在长岛西蛋的这位盖茨比是从他自己的柏拉图式概念中跳脱出来的。（柏拉图作为大哲学家认为，世间万物都是用一个完美的模子印出来的不完美事物。这个完美的模子就是“概念”。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上帝之子——这个词如果有什么特别意思的话，那就是它的字面意思——他必须完成他“父亲”拯救世界的事业，拯救这模糊，这华而不实的美丽世界。所以他就编造了杰伊·盖茨比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十七岁男孩能编造出的一样。为了他自己心中的崇高理想，他很显然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将近有一年的时间他都在苏必利尔湖的南岸逛来逛去，挖挖蛤蜊又或者抓一抓三文鱼，又或者其它任何能给他带来食物和睡觉地方的工作。他那棕色、结实的身体几乎是自然而然地生活在半是严酷半是慵懒的这些岁月里。他很早就了解女人，女人也惯坏了他，所以他对女人持有一种轻视的态度，轻视那些年轻的处女们，因为她们无知，轻视另外一些女人因为她们经常为了一些事情大喊大叫，而这些事情在他自己看来，由于他极度的自我陶醉，所以都视为理所应当。（完全想象不出是什么事情。）
但是他的内心始终处于一直持续不断的搅动中，那些嫉妒虚幻，不着边际的自负在他夜晚睡觉时就前来撕咬他。随着时间不断滴答前进，巨大的华而不实的幻梦在他内心旋转。此时时钟正在洗脸盆上方不断示意着时间的流逝，同时月光浸润着丢在地板上的他那缠结在一起的衣服。每一天晚上盖茨比都在自己的幻梦中加上一些栩栩如生的细节，直到睡意温柔地降临才结束这份工作。最后所有这些幻想构成了盖茨比整个幻梦的框架。他在这些对于现实的抽象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保证了他对整个世界的基本认识安稳地建立在精灵翅膀之上。
在几个月前，一股强烈地对于美好未来的冲动使得他来到了明尼苏达州南部一座规模不大的路德教徒创办的圣奥拉多学校。他在那儿待了两个星期。感到极度灰心，因为这里对于他命运的战鼓声对于他的命运本身都冷漠到了极点。也对于自己勤杂工的身份感到不悦，不希望以这种下人被施恩的方式上完大学。之后他又跑回了明尼苏达州。丹·卡德在那条浅水域抛下锚之前之前他仍旧在找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