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吟岭】1(4)

军乐队依旧按着预定的路线前行着，也许周围地欢呼声只是他们的衬托。或许，他们只需要负责高昂地前进就可以了，演奏着胜利者的赞歌——尽管他们多半是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些旋律，只是认为这些旋律充满了力量感罢了。我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这些人身上，排头的那些仪仗队士兵高挥了一下手中的旗帜，周边的欢呼一阵高过一阵，军乐队仍然有条不紊地演奏着，享受着人群的热情。
我远远地看见前排的士兵调换了端枪的姿势，基本料到了接下来的项目。
枪声，不可避免。
当军乐队在那些带着苏联风格的居民房下奏完全曲时，我的耳朵里便开始充斥着礼枪的声音。尽管有所准备，我还是被这声音惊到了，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很明显，我的突然后退撞到了一个观众，发觉过来的我赶紧小步退开，刚刚一瞬间踏在他鞋子上的脚终于落回了了地面。我只能回过头来道歉，用我几天前刚刚学会的当地语言说了声“对不起”。那个人则叽叽咕咕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很不走运，这大概是一种方言，但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的不满。他说完后，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我的胳膊。大概是没事了，我想着，只能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游行的内容变得对我越来越刺激，我看到队伍后面还跟着两辆礼炮车逐渐地驶近。估摸着自己可能无法承受待会礼炮车的声音，我决定从游行的队伍中出去。
身后的乐队开始演奏起了更加激昂的战歌。
我感觉自己的正匍匐在那一片罂粟花田中，鲜红色的花朵和新沾着血的叶片把我头顶的天空割了个粉碎，它们在炮弹的气浪中摇曳着，微微地还透着些天光。我不断地拨开前方的枝叶，双手止不住在颤抖，如同自己小时候乘着夜色偷偷地绕开哨位，翻过铁丝网逃亡一样。
当我拨开最后几个人时，几乎直接栽到了地上，我就像这样弓着身子，右手撑在地面上，迫使膝盖与地面保持着距离。
人们依旧用他们自己的语言愉快地交谈着，应该不会去注意一个不知缘由的几乎要趴在地上的人，他们庆祝着自己的节日，庆祝他们的祖辈拼死换来的胜利——但愿他们不会见识到什么是战争。而相比之下，我只是一个一直在败仗之间疲于奔波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胜利。我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感到失落。我倒开始寄希望于那种莫名其妙的幻想了，倘若他们和我们这种败者的世界井水不犯河水那样，我或许会心安理得地感到舒适。